“……”
两人放轻了声的交谈间,没被理会的经理倒是全然不觉得尴尬,他跟在服务生一块进来的,此刻自觉站在离庚野和别枝几步远的地方。
经理的目光不安地锁在庚野的左手上,头皮直麻。
庚家的长孙在他们自家的酒店里受了伤,看着还不算轻,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
庚野和别枝刚说完话,余光里,就见那个坐立不安的经理神色惊惶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庚先生,你这伤,我让医疗部的人上来看看?”
“用不着。”
庚野从都快吓哭了的服务生那儿接过冰袋,往手背上很是随便地一压:“冷敷下就好了。”
那近乎粗鲁的动作,叫别枝和经理两人的眼皮都抽跳了下。
别枝微微咬牙:“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伤好一点?”
她说着,就绷着脸强硬地从庚野手里拿走了冰袋,同时接过了服务生一起带来的薄方巾,将冰袋包了一层,这才攥着毛巾,小心地往烫伤的位置轻触。一边冷敷,女孩一边蹙眉咕哝:“你的身体跟着你真的很受苦。”
“……”
庚野侧望着她,薄唇不自觉勾起了笑。原本有些情绪冷戾的眉眼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
可惜酒店经理很快反应过来,直了直腰,目光追责地瞥过包厢内的人:“庚先生,这些是你的朋友吗?刚刚是谁在房间里动了手?”
“哦,忘了。”
庚野扬眸,眼神里笑意薄凉,横向了斜对面的别广平。
“叔叔不是想打电话,让安保赶我出去吗?”他右手一抬,随意朝经理指了下,“您请。”
第63章
局面闹得这样僵,饭自然是吃不成了。
除了无辜被殃及的一家三口之外,别枝也让别钰先送纪芸筱离开了。
于是偌大包厢里,就只剩别枝、庚野和别广平。
酒店经理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斟茶倒水,以示服务不周的歉意,试图在庚野那儿挽回一波印象分,可惜他们小老总不领情,冷酷地把他赶了出去。
包厢门合上。
无关人离开后,别枝是第一个开口的:“今天前,我以为有些话即便不挑明,我们之间也该心知肚明。而到今天我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
这会别广平脸色晦沉,面子上是挂不住一点,但还强撑着端出来个长辈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比如我们的父女关系,只基于法律赋予的基本义务,”别枝淡声说着,语气平直无澜,“除此之外,双方都不需要有任何附加期待。”别广平听到一半就已经有些怒不可遏:“什么叫只基于法律义务,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是你_"
“没有。”
别枝蹙眉,打断,她以一种陌生而近乎厌倦的神情看着别广平,“我真的不理解,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明明是你抛弃了我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在先,却能当做从未发生一样,不知悔改。从我六岁你们离婚开始,你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那时候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想想,兴许只是因为看到我会勾起你的心虚和对林雪棠的愧疚?”
别广平额角青筋绽起,但却没能说出什么。
显然别枝的话正中了他昔日的心结。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究竟为什么会厚颜无耻地希望我依旧把你当做父亲?”
别广平忍无可忍:“就凭你是我女儿!是我抚养了你!就连你出国留学的学费——”
“我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打进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有花,全部还给阿姨了,难道你也忘了?”
别枝停顿:“至于在我还没有成年的阶段,究竟是我母亲、我舅舅还是你在抚养我,我已经不想分辨。所以我依然会尽到赡养义务,但也仅此而已——这就是我说的,仅有基于法律的关系就足够,那我们现在算是达成共识了吗?”
“……”
别广平的喘气声越发粗了,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然而别枝像是套了个刀枪不入的冰壳子,在她身上得不到一丝的情绪波澜或者回应。
他只能将目光愤恨地转向了庚野:“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跟我闹到这种程度——”
别枝听见自己的理智和耐性被逼到摇摇欲坠,她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
“我时常怀疑你到底是没有在听我说话,还是根本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我反复拒绝或明确过的东西你永远需要我重复不止一遍?”
别枝直起身,眸里像灼着冰冷的火焰。
“这件事和庚野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再试图在外人那儿找借口作慰藉——从头到尾是你一人作孽,准确说,从林雪棠去世开始,我对你就没有一丝父女感情、也没再抱过任何期望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