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的话音被庚野一眼睖住。
青年本就生了副攻击性极强的长相,此刻不言不笑,眉眼就更是锋利凌冽,眼神沉到叫人背后发凉。
服务生一慑,嗫嚅地停在那儿。
庚野缓缓压了压情绪:“拿盆凉水,到你们餐厅后厨要个冰袋。”
“啊,好,好的,先生您稍等,我立刻去拿。”服务生忙不迭地扭头跑向包厢外。
直到包厢门再次合上,房间里众人终于陆续回过神。
庚野一边单手扣着别枝,一边不在意地翻看了下左手手腕。等确定被烫伤的皮肤看起来还好,他才松开了别枝。
“你看,我就说没事。”庚野懒洋洋勾起了笑,给别枝看抬起的左手。
这人的手本就跟他的人一样,肤色冷白,骨线修长而匀称,方才那只带盖碗的复古茶杯里的热茶几乎全数泼在了他手上,有一半被他的皮夹克的袖子拦下了。
剩下一半,灼得他手背上晕开一片深红。
看着就疼得要命。
“都红成这样了,怎么能叫没事?”
别枝声音发涩地问。
她记得自己上回只是在水房被溅了一滴,也这样红,痛得钻心又发麻。她实在不敢想,像庚野这样大的面积,该是什么样的疼痛程度。
可庚野眉都没皱一下,眼底还打着漫不经心的笑:“看着吓人而已,真不疼。”
别枝紧抿着唇,眼不眨地盯着庚野的手,眼周微微发红。
庚野声音放得更低,更轻:“我又不像你,痛点低,还疤痕体质。”
“那你把外套脱掉,让我看看里面手腕。”别枝声音轻,语气却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庚野朝她微微挑眉:“……在这儿看?”
“嗯,就在这儿。”
别枝把庚野拉到她自己那张空椅旁,向下拽了拽庚野上身的皮夹克外套。庚野任她拉过去,跟着她动作,几乎称得上温驯地坐进了椅子里。
做完这一切,别枝才抬眸,看向了圆桌对面脸色阴晴难定的别广平:“不是我们做错了事,为什么要走。而且这里不是还有见证人吗?等下确认了伤,如果严重,那就报警。”
“……”
别广平脸更黑了,只是他的愤怒已经叫刚刚出手前后的悔意冲散了大半。
他还有点庆幸,好在那杯茶没有真掷到别枝身上。
“广平,你先坐下,”纪芸筱出声劝诫,“就算再生气,你也不该跟孩子没轻没重地动手啊。”
“还不是被这个不孝女给气得!”
别广平重哼了声,顺着台阶下了,坐到椅子里。
别枝厌恶和别广平再说一个字。
事实上此刻她满心懊恼,明明已经对别广平失望至极,又何必还要为母亲不平而说出激怒他的话,要不是她一时冲动,也不会害得庚野跟着受伤。
一想到这儿,别枝心里更加难受。
她用力咬了下唇角,转回身,看向庚野的左手:“外套脱掉,我看看。”
庚野靠坐在椅背前,两条长腿一曲一直,懒洋洋地岔开了。原本他神情疏淡地半垂着眼,给自己压制心底那股子即将临界的戾气。
听到这句,他不紧不慢地从下撩起视线。
别枝就站在他那条折膝微曲的腿前,不退不让地垂眸望着他:“手腕。”
对视三秒,庚野败下阵来。
他无奈笑了声:“行。”
庚野直了腰,单手拎住了身上那件敞着排扣的大A版的皮夹克。
此时,桌对面,纪芸筱正走到楚嘉一家人那边低声致歉:“对不住啊老楚,让你们跟着闹心了。他们父女俩从前就这样,别枝对他爸有点误会,时常拌句嘴,不是真……”
“嗤。”
一声冷淡至极的嗤笑声,像薄冷的刃,轻易刺破了纪芸筱的场面话。纪芸筱脸色微变,扭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