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为晚辈却漫不经心的轻视态度,无异于在别广平脸上甩了一巴掌。
他刚恢复的脸色再次涨红了:“你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搞清楚,这是我小姑的,和我没关系,”庚野顿了下,轻声嗤笑,“不如您再想想,今天在这包厢里算得上为所欲为、还没被追责的人,究竟是谁?”
“……”
别广平瞥见那人扶着门的手——
冷白指骨下尚余深红。
别广平心气一虚,皱着眉不作声了。
“我回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起,有几句话,还是得事先说清楚,”庚野似笑非笑,眼神却冷,“‘勿谓言之不预也’,您说是么。”
别广平叫他气得咬牙切齿:“怎么,你是不满我之前说的,想回来和我辩驳几句?”
“不,正相反,我觉着你看人特别准。”
庚野懒洋洋地斜抵着门,眉眼薄凉又锋冽:“如果没有别枝的话,那我一定会成为你说的那种渣滓。而即便现在,我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别广平被堵得哑口无言。
即便是他,也是头一回接触这样的年轻人。长得清绝出众的,怎么性格就这么混不吝?
“在打架这方面,我向来是睚眦必报的。”庚野随意地撩抬了下手,那片刺眼的红已经从麻木里苏醒,带来成片折磨人的灼烧和刺痛感。
他却眉都没皱,语气懒散,轻慢:“我不还手,是不想置别枝于两难,但这笔账,我替你挂上了。”
别广平警觉地绷紧了身:“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可能容忍有人借着亲缘之名,对她行伤害之实,”庚野缓缓踩直了懒曲起的长腿,那点松散情绪,随话音从他眉眼间抹尽,眼神也寒彻下来——
“哪怕再有一次,让我听说你做出像今天这样任何企图伤害她的事、哪怕只是企图,我保证,你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有机会见你女儿一面。”
青年眉眼间的凶戾溢于言表。
明明那人只是倚门站在那儿,别广平却有种被野性未驯的兽类盯住致命点的背后发毛的感觉。
他张口想驳斥,却一个字都没说上来。
“……行,看来你听懂了。”
庚野年少时候打的架太多,是厉是荏,是凶是怕,他一眼就能看穿。从别广平神情里得到了比语言更值得他信任的“答应”,那点骇人的戾气也从他眉眼间松懒下来。
他本来转身就要走了,又停住。
庚野回眸,瞥那个赔着笑站在走廊上的经理:“帮我把人送回去吧,毕竟……也算我半个岳父。”
“——!!!”
他身后的“半个岳父”差点活活气晕。
庚野却放了话就懒得再管了。
他没回头,径直朝别枝离开的方向走去。
而庚野并不知道的是,包厢里,气得连呼带喘的别广平坐了两分钟,终于想起什么,他慢慢皱了眉,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
在联系人列表里,别广平翻出个很久没有联络过的号码。
迟疑后,别广平还是对着拨号键摁了下去。“喂,老廖吗?”
“……”
“你后天来不来北城,去看望雪棠?”别广平皱眉,冷哼了声,“那顺便,也看看你未来那个外甥女婿吧。”
回程的车是庚野开的。
到家后别枝还是心情郁郁,胃口也不好,庚野让私房菜馆送来的晚饭没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和庚野说过后,她就独自去了影音厅里。在柔软的L型沙发上找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别枝关了灯,掀开毛毯一裹,把自己团了起来。
投影幕布上在放一个黑白老电影,别枝的目光跟着里面的人物游弋,心绪却早就飘远了。
大概是出神太专注,连庚野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幕布的光,将庚野的身影投在了她身旁的沙发上。
别枝慢了半拍,抬眸。她看见庚野逆光站在幕布前,本该清晰流畅的五官轮廓都被翳影藏起,连神情也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