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看着昔日同门和对手,心中难得涌起莫名欣慰:“小庄,我——听说你这野王推行的新政了。”
他们同样是一柄剑,切开敌人的时候,锋利的剑刃也同时朝向自己。
这些年,卫庄推行新政,触怒了卫国的士大夫,虽然摄于卫庄的威势敢怒不敢言,但也开始私下与赵魏合谋欲要以“肃反”、“还政于王室血统”、“清君侧”为由,反抗卫庄,阻止变法。
卫庄不惧这些,以杀震慑朝野,但凡被他知道私下与外邦结盟的朝臣商旅,皆族灭抄家,家财收归王库。
野王的声音被压下去了,然而这恐怕只是亡国崩溃之前的短暂平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卫庄却没兴趣与盖聂说这些,他看见盖聂准备起身离开,反手扣住盖聂手腕:“师哥,五日的路程,我不过三日只身而来。”
盖聂看着他,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的诚意够了,师哥的呢?”
盖聂没有动作,看得出他可能还在纠结犹豫。
卫庄早已习惯了盖聂的作风,他手下用力,把盖聂拉地趔趄了一下向他靠近:“师哥,你最好让你手下的人这三天不要乱闯,否则看见什么,别怪我没提醒。”
营帐中两人对视着,卫庄的手扣住盖聂手腕的命门没有松开——谁也没有让步,一如多年之前的抗衡相争。
一直到帐外想起校尉的禀报:“将军,军营外抓到一个面生的人,说是野王来的软甲卫。我们搜过了,有百鸟符。”
帐内两个人的目光碰了一下,盖聂是带着询问,卫庄若有所思:“是白凤,他终于追上了。”
盖聂点点头,对帐外的军士说:“你让李副官和荆校尉去议事厅,再让人清点城内粮草,我一会儿就过去。”
外面的人道:“是,将军。”
盖聂用目光示意卫庄可以松开了。
卫庄嘴角噙着充满讽刺暗示的笑,慢慢松开了手指。
盖聂转身走向帐门:“我会让他们把白凤放进来。你,好好休息。”
……
边城的军防已经迫在眉睫,盖聂与李进的谈话部署一直持续到深夜。其间有人来报,说送到端木军医的五个人都包扎好了,虽然虚耗严重,但好歹性命无碍。
一直忙道三更漏时,盖聂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这时卫庄已经睡了。
盖聂看见桌上动过一半的食物和豆大的油灯,除下衣袍,只着中衣坐在铺着兽皮的卧榻上,伸手探向卫庄的脉搏。卫庄睡得不算安稳,和六年前不同,那时候,重伤睡着里面的是盖聂——如今内力亏损昏睡不醒的人变成了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