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一听,不乐意,怏怏地跑开,看方向,似乎是宁安家。宁安下午放假,将宁自在接回去,一堆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在他家,孩子多了肯定闹腾,也不知道宁安和大强怎么搞得住他们。
腊月初十,燕昶年和十一回到地下城,德叔从办公室一角拖出好几个袋子,鼓鼓囊囊地全部是居民写的信,他还让人将信件分地域装起来,列了详细的名单。
出发送信前,小妹也要去,说好久没有出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胡蛮、毛团、老疯子等都要跟着。
一行人衣带当风,外加五只金雕护航,距离避难所一段距离外才撤去法术露出行迹,看到他们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天寒地冻,外出的人基本都将自己裹成球一样,甚至有将棉被改一下直接裹在身上的,相对的,燕昶年等人要么就穿了单衣,要么就在单衣外套件薄外套,最离谱的是老疯子,依然是赤脚行走,偏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觉得很舒服”的情绪,丝毫没有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怪人!一帮怪人!
信件是老疯子拿着的,一手将袋子背在肩上,一手拿着长长的名单。
每到一个人类聚居地,那些人都如临大敌,燕昶年等人在一定距离外就停下了,由陶修磊上前交涉,本来老疯子要求的,但老疯子有时候疯疯癫癫,第一次差点要挽袖子和人打架,燕昶年就撤了他职。
十一远远看着弟弟和避难所内出来的人说话,那人对陶修磊说的话半信半疑,其实陶修磊口才很好,但是,天气太冷,他们这群人打扮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但最后那人终于相信了,回去报告,一个小头头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喊话,摆着腔调,老疯子最烦这种人,运起传音术,瞬时将声音传遍整个避难所:“送信来了!下面,念到名字的到避难所正门来拿信!谢长廷……”
老疯子一手传音术了得,似乎是经常运用的缘故,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附近每个人都能够听清,却不会产生烦躁的感觉。
避难所内一阵骚动,老疯子照名单念到!信呢?”
袋子就放在老疯子脚边,袋口打开着,里面的信件千奇百怪,绝大多数只是一张纸条,有些是用笔写在布条上的。纸张供应很紧张,现在还能用纸写字,这种日子再过一两年,恐怕连白纸都找不到了。
老疯子手指微微一动,巴掌大的不规则纸张以轻飘飘的姿势往那人面门飞去,那人眼神呆滞地看着,纸张飘到面前,他僵硬着手拿住,凑到面前看,看了两句眼眶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将劣质蓝墨水写的字晕染开两朵花。他连忙一手捂住口鼻,又是哭又是笑,旁人有认识的人问他是谁写的,那人惊喜过度,根本答不出话来。
聚集在避难所栅栏后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来的,有谁收到了信,马上就会有许多混合着羡慕嫉妒的目光盯着他。
陶修磊距离栅栏最近,一个小个子女人挤到栅栏后问他:“你们是邮递员?收信吗?多少邮费?”
“收信,目前只限定避难所。或者有确切地址、当事人确实在那个地方,我们可以帮忙送信。邮费……”他回头看看自家大哥,说,“随便给点东西就行。”
继全国干旱之后,大片地区进入低温时期,有人将那段时间称为“新冰河时代”,因为极度低温,那个冬天,其他避难所死亡人数超过百分之五十,几乎每天都上演活人饿得吃死人的惨剧,活着的人中,老人女人和孩子,成了饥民的主要目标。
十一他们依然隔段时间出去搜寻还生存着的人,只是大多时候毫无收获,并不是说没有遇到,而是人的戒心越来越强,鉴于因为饥饿而人吃人的事越来越多,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被认为是包藏祸心,是骗子,也的确有人冒充他们,将人骗走后随意处置的。
新冰河时代结束后,地球磁场也越发趋于稳定,某一天,当指南针上的指针终于指定一个方向,阳光也柔和起来,人类终于能够回到地面,只是大量的变异生物成为人类回归平静生活的最大阻碍,看来和平时代暂时还只是梦想,人类还需努力。
老人死去,新生儿诞生,生命交替,德叔大伯等人已经进入轮回,燕封羿和徐臻成为地下城的长寿之星,年纪双双超过二百岁,传说,两人有儿子,他们的儿子是神仙,因为有神仙的灵丹妙药,他们才能够活那么长的年岁。
传说归传说,还活着的人几乎没有亲眼看见过他们的儿子是什么模样,神仙是什么模样,地底森林内也有修真门派,但他们只负责地下城某些安保事务,从来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修真者和普通人之间一直横亘着天堑,且有越来越阔的趋势。
地下城仍然是最繁华的城市,但通往地面的通道多达九条,最近的道路乘坐缆索只需要小半天就能到达地面。
燕徐虽然未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去世前几天燕昶年和十一来到地下城,陪伴他们走过最后一段日子,那段日子燕封羿甚至谈笑风生,和儿子谈论死后种种可能的情形。
他们是笑着离开的。
当天燕昶年起床,做好早餐,却迟迟不见父母出门,才发现两人躺在床上拉着手,走了。
葬礼简单却不草率,数日后那栋伫立在据说是地下城风景最好地段的二层小楼不见了,原地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小楼曾经存在的证据。虽然没有证据,但人人都说那是长寿之星的神仙儿子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