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沈延竟然平静下来:“是我做错了。”裴云舒愣了一下,他的记忆中,不管沈延表现得如何,他内心是极其高傲的,如此干脆了当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实在不像是他的为人。“但那又如何,一切不过是回归原点,你我重新再战便是了。”沈延神情平静地说道,原本落在他肩头的真知蝶顿时化为齑粉,他右手一扬,真极剑又落在了他的手上,散发着铮铮战意。“说的是,再战便是。”两人都亮出了底牌,看着对方的双眼都是凛冽的杀意,他们彼此都明白,不管因为何种原因,他们注定是宿世的对手,迟早要为他们之间做一个了结,这一场对决不早不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夏暄焦急地走来走去,阮碧浮却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一场她和阮碧浮都无法介入的战斗,所以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被送得远远的,连那个区域都不能走近。正当夏暄正焦急的时候,阮碧浮忽然问道:“留在他的身边不好吗?”夏暄愣住。“你应当知道他有多爱你,应当知道他能够为你付出多少。”这种事情被人当面点出来,夏暄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只能别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成为魔君。”夏暄突然冷静下来,她反问道:“我从未想过让他去当什么魔君,他自己入魔难道还要怪我?”阮碧浮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说话。夏暄咬了咬唇:“我知道他和沈延在旖罗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只是,便是没有我,他也会成为魔君,这就是他的宿命。”阮碧浮眸光一动,摇摇头:“当年他建起那座地下宫殿之前,曾经问过我,若是用尽一切办法始终得不到一个人的心,那该怎么办?”夏暄身体僵住。“我告诉她,若是留不住心,至少要留住人,他听后,沉默了好久才点点头,说道,没错,不管重来多少次,我的选择都是不会变的,接着,他便去找了谢如弦。”阮碧浮声音冷淡,仿佛没有带上半点感情,“我听他说过一次,区区凡人怎可与天斗,他成为魔君,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可以与天斗的机会,那个机会的唯一奖赏,就是你。”夏暄震惊了,她先前满心怨恨裴云舒,哪里想得到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天空中云雾尽散,一个身影重重地落了下来,紧接着,一把碎裂的剑也插进了他旁边的土地。夏暄与阮碧浮对视一眼:“沈延!”落在地上的那人便是沈延,但还未等两人接近他的身边,就觉得一阵迫人的压力袭来,让他们的动作顿时就僵在了原地。裴云舒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黑发遮住了一半的面容,仅仅露出一双仿佛被血染红的眸子,而瞳孔上的那一圈金边,更显出一股吓人的残忍漠然。他朝着夏暄一步一步走来,夏暄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摄,只能一步步地朝后退去,可是她刚一动作,就觉得眼前红影一闪,手腕已经被人紧紧地扣住了。“你……你怎么了,你……放手啊!”夏暄只觉得腕上圈着的手指如同钢铁一般,她从来力大,却连动弹都不能。裴云舒垂眼看她,声音飘忽仿佛来自天外:“我本以为我能放过你的,但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夏暄呆呆地抬起头,那双眸子里充斥着爱恋和残暴,她认识的裴云舒是个坚强上进的少年,为了达成目标可以拼尽全力,仙妖大战时他是挡在最前面的那个,后来仙凡决裂,他又是凡人们依靠信赖的君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裴云舒微微地弯下了身子,注视着夏暄的双眸:“我说过的,不管重来多少次,我的选择不会变的,哪怕是死,也要让你死在我的身边。”夏暄还未被这宛如实质的杀意给吓一跳,就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死亡危机从身后袭来,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滚,惊魂未定地看着裴云舒右手成爪,正对准自己的后心。他要挖了自己的菩提心。夏暄与裴云舒逃亡过很多次,他们每次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夏暄从未想过自己再一次将后背交给裴云舒,竟然是因为要逃脱他的追杀。可是浮生玉偶从诞生那天起,修为就固定了,她又怎么赢得了已经大乘期的裴云舒,更何况他如今成为了魔君,拥有了魔修的信仰之力。夏暄只觉得空气都仿佛粘稠起来,她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辛,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死,沈延说过的,她仍有回去的机会,奶奶还在等着她,她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