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
就连那本《人类百年前史》,还在枕头边放着。只是温楚早已读完。傅宗延也读完了,但是他忘了。有次还拿起那本封面破破烂烂的书问温楚书名是什么,但是对上温楚毫无感情的眼神,他十分识趣且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抽屉里的日记本也停留在去往梅尔教堂的那天,记录着他即将第一次驾驶风隼的激动心情。往前翻,每日里的记录不是上课被难倒,就是蓝识恩今天又和谁闹不开心了。还有一些偷偷听来的八卦。或者担心明后天的天气,要是下雨,他们就去不成镇上了。
比起这半年的惊心动魄,眼前的这本日记平淡得近乎天真。
逃亡路上,他见过一个世纪前史诗般的人类要塞,也徒步跋涉过好几公里。他见过一夜之间覆盖所有的大雪,也被这个世纪最丑陋骇人的一面吓到失语。几倍大的老虎、栽着小黄花的黑狼,无边无际的弗里雪原,仿佛大地奇迹一样在尽头耸起的海西山脉。不过最奇异的,当属混沌记忆里出现在道路尽头的大象。他被傅宗延抱在怀里,注目的瞬间,好像身处一场光怪陆离、永不会醒的梦。
当然,他也体味过最复杂的感情。
懵懂的、暧昧的、惊悚的、恐惧的,雀跃的、欢愉的,但这些通通都抵不上厄尔西峡谷的生死缠绵。
过往的几个瞬间,温楚想过如果回来自己会做什么,会哭?会笑?会抱着蓝识恩大声倾诉吗。可当再次回到原点,温楚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平静海湾,夕阳斑斓绚丽,心底也十分平静。
在傅宗延忘记这些的时候,他曾经也无比痛苦地希望自己一起忘了。
但是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
眼眶渐渐有些潮,温楚捂了捂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余光瞄见蓝识恩,他依旧板着张脸,好像在生谁的气,于是,温楚硬生生把眼泪收回去了。
“你在想什么?”温楚问他。
蓝识恩恶狠狠:“想贺凛明天出门被车撞死。”
温楚:“……”
“好吧。”温楚小声。
蓝识恩扭头,望着对床的温楚:“你在想什么?”
温楚不大好意思,小声:“在想傅宗延什么时候来接我。”
闻言,蓝识恩有点不大开心:“你今晚不和我睡吗?”
温楚歉疚道:“不了吧……他快进入潮热期了……”
蓝识恩:“切。”
温楚脸红红:“…………”
傅宗延来得不算早。
似乎是知道刚回到家的温楚肯定会好好待一阵。
星光盛满天际的时候,有人敲门来说总理来访。温楚赶紧下床,下到一半,又小心翼翼扭头去看蓝识恩。蓝识恩懒得理他,轻轻“哼”了声捞起被子蒙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