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凤种,不能涅槃,南佛并蒂莲也不是一无是处。彦江别想,或许人间不同天上,尔虞我诈早成为过去,就算他与薛焕从陌生人开始,也还可以走向一个较为完美的结局。尽管薛焕的存在一遍遍挖开他心底血淋淋的往事,唤醒他自己都快要当真的罪恶,忽然十万年活得够久,执念也不必存在,他也没有想过要薛焕去死。他必须承认,在长微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和长微打赌,也在为自己的死找个理由。彦周不止一次想要得到救赎,想要重新开始,但他身上背负着万年前沉重的记忆,枷锁已深入骨髓,痛苦永伴左右,无人能渡他,何以自救?死,是他目前想到最好的解救方法,但那是给自己的后路,不是给薛焕的。“我们都没有安安稳稳的一生,总要有一个人平安,等这件事做完,我去拿回星宿盘,给你疗伤。”彦周道:“星宿盘有重塑之力,你不必再受灼烧之痛,说来,你才是十万年前唯一活下来的凤,最有资格好好活下去。”“我不要,没有你,我不活。”昔尔听不下去,他就是不要彦周去救那个没心没肺的薛焕,那个没脑子的莽夫一次次伤害凰,他还有什么脸面!“听话。”昔尔不听:“不要。”彦周猝然召出铜刺,将他定住。“兆宁已是人间地狱,你在这里倒也安全,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乱跑,否则,我永远都不再理你。”彦周在昔尔面前走了,消失的如十万年前一样,让人心惊胆战。“骗子,你就从来没有回来过……”彦周闯入阴阳宗的时候并没有兴师动众。不是指他自己兴师动众,而是九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并没有安排人手来一场围剿,让他有进无出的。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城墙外围的守卫敬业地在门口站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一道黑影放了过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假装没看见,难得清闲地放松警惕。彦周没有费力地找上了霜大人,这个女人大半夜的还在石道上走,身姿婀娜,在没有火把的漆黑马路走出了选秀的气质。身后跟着一个人,虽然没有烛火照明,通过气息也能察觉到,霜大人眼珠子往边上斜了斜,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带着九先生的命令,把人引到了一座空阁。推开门,入眼就是插在地上的剑。紧接着,风把门刮带上了,阁内烛火倏然亮了起来。这座空阁的装饰空洞古老,没有桌椅长凳等杂物,烛台都是从屋顶直接悬挂下来,许是年久,烛油焦黄如土,燃烧的气味浓重,像蒙了层厚灰,扎人心脾。地上只有一把剑,那是他的闻惊。当年这把剑从桑池掉落,以为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泥沙当中腐烂,殊不知,竟完好无损地保留。如似故人,不知可有当年熟悉感。彦周看着闻惊发愣,丝毫没有察觉神出鬼没的九先生。“好久不见了,桑池的——凰。”彦周耳朵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十万年前,彦周在穷澜山脚下撞上了一只修炼的妖,或者说称为灵比较合适。那个时候,天地间还没有妖魔的概念,世上只有神,只有天道。穷澜山下的这只灵是桑池上发现的除了神以外的物种,若是被神明发现,估计没有活路。这只灵或许是出于本能,第一次见面就展现出天赋异禀的攻击能力,他不亲近任何人,看谁,眼睛里都充满了敌意,就算是彦周几次三番对他露出友好的笑,他也养不熟,浑身长刺,不好惹。后来桑池触碰到了一个地方,雪山大地开始复苏,花开遍野,水流千里,神明称之为人间,人间走过几度春秋,千百年光阴后,出现了妖魔,出现了和神对抗的物种。穷澜山上的这只灵有了正式的称呼,叫魔。九先生从未参与过天界的任何事,他是个旁观者,将事情的一切前因后果收纳眼底。或许正因为是旁观者清,九先生比桑池上的任何神看的都通透。他讨厌这些神的贪,讨厌这些神的不理智,讨厌无谓的挣扎对抗。刚开始,他做着厌世最高的执掌者,眼睛里,清淡无味。可时间,是最永恒的一把刀,把他削剪的尖锐又圆滑。九先生从不露面,他没有情感但是通透,同时,他也无情冷血。“天界当年最大的失策就是神陨没有彻底,所以现在才会有这么多麻烦。”彦周耳边听着叨经,眼睛注意到闻惊前方悬挂着的一个蓝色的小瓶子。瓶子下方横着大音,失了金光,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