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绣房的管事妈妈找她来看夏季衣服的花色,她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话让管事妈妈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秋月只好道:“奶奶今日不舒服,你们就照前两年的来吧。”管事妈妈便去了,秋月问宋胭:“怎么了?国公爷说什么了?”宋胭摇摇头,好半天才问:“大爷回过没有?”“没呢,大概在景和堂吃了吧?”没一会儿奶娘抱了晨晨过来,笑道:“快给娘看,咱们可会爬了。”宋胭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来:“是吗?不能吧,这小胖子,翻身还不利索呢。”“但我们会爬呀,来爬给娘看看。”奶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晨晨放在榻上趴着,又将拨浪鼓放在这一头,摇着拨浪鼓让晨晨爬着去拿。宋胭就坐在榻边看着。晨晨却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奶娘十分卖力地在那一头摇着拨浪鼓引诱她,唤她过去,她抬头望了好一会儿,终于朝前挪动了一步。只是一小步,倒确实是爬动了,宋胭忍不住欢喜:“到底是魏家的孩子,开国名将的后人呢,这么快就能爬了。”晨晨见宋胭笑,也扯动嘴角笑起来,又艰难地撑着胳膊,想往她这边爬来。奶娘看见了,笑道:“拨浪鼓也不要了,还是你娘更得你喜欢。”晨晨继续费力地要往宋胭这边爬,可到底是太小了,费了半天劲,爬不动,停在原地看着宋胭瘪了嘴,几乎要哭。宋胭再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起来,和她道:“你爹也不知吃了没,走,我们去看看他在做什么。”说着抱了晨晨去往景和堂。到景和堂,魏祁坐在书桌前,似乎是在看书,她过去问:“也没见你回房,你吃过没?”魏祁点头“嗯”了一声。晨晨向魏祁伸出胳膊,要他抱。魏祁却还没动,宋胭催道:“又没什么事,一上午就来这边,孩子都见不着你。”说着将晨晨递给他。魏祁起身,伸手将孩子抱住,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晨晨似乎很新奇,去摸桌上的书,一下子将书页抓在手里,魏祁连忙拦她的手,急道:“别,这书是抄来的,可买不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将她手掰开,放过那被抓皱的书。好容易将书从她手里拯救过来,魏祁正要将书放远一些,却察觉到什么,神色一惊,连忙将她抱开,看向自己身上。宋胭问:“是尿了吗?”说着正要来接,谁知晨晨趁两人都没注意,小手在桌上不知怎么一抓,就抓到了旁边的砚台,一把拿起来,那砚台里有大半的墨汁,顿时墨汁就倒了下来,弄得自己手上、衣服上、桌上、之前的书上,全洒上了墨。后边的奶娘“哟”一声,连忙去捡滚落地上的笔,又去找抹布,魏祁看看桌上一片狼藉,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宋胭连忙从他身上抱走了晨晨,魏祁从墨渍里拿起刚才那本书,让上面的墨滴到地上,可那纸吸墨,早已染了一层又一层,显然书已经毁了。他叹一声气,带着责备与厌烦道:“看这弄的,以后别抱她来这里了。”若是平常,宋胭能理解他,因为他本就心情不好,因为孩子确实闯祸了,上次晨晨将一碗汤洒在她身上,她也有不高兴。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后半生他都是如此,她与孩子,都是惹他厌烦、让他恼怒的源头。这时丫鬟从外进来,朝魏祁道:“大爷,前面来报,说郭大爷到了,在外面等您。”“是吗?让他稍待片刻我就出去。”魏祁一听,很快就从书桌边过来,一边吩咐着,一边去水盆边洗手,然后去里间换衣服。宋胭知道郭大爷就是郭彦亭,他见到自己和见到郭彦亭心情是不一样的,一个给他带来的是消耗,一个让他欢喜。郭彦亭是他好友,又是官场中人,不管只是坐下来畅谈一番,还是为别的事,都是他现在所需要的。原本她觉得,就算国公爷说那是魏祁的责任,魏祁也不一定会遵从,因为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了前程而舍弃妻儿。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活得顺遂才能说爱,活得潦倒,谁有心情谈情说爱?这两个月,他连碰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他不再有心情。也许现在他会选择她,但十年后大势已去的他怎能不后悔,怎能不去设想,若当初娶了公主,一切都会不同。与其到那时被他怨怪、嫌弃,倒不如现在退开,还他锦绣前程。魏祁换了衣服之后出来,见她还在外面,朝她道:“你带她回去吧,我出去一趟。”说着就快步出去了。年幼的晨晨待在宋胭怀中,一动不动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父亲刚才的不悦与愠怒,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无措与落寞来。宋胭抱着女儿,任由她将满是墨汁的手往她身上胡乱涂抹,也往那边看着,直到魏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缓缓收回目光,失神地往外走。日近正午,阳光有些大,晨晨不知是困了还是饿了,开始哼唧哭闹起来,宋胭抱着她快步回了屋,让奶娘抱她洗手换衣服。奶娘帮晨晨脱下衣服再去洗手,宋胭就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管自己身上沾了墨汁的衣服,突然往万寿堂而去。站在国公爷面前,她道:“我同意和离,但有一个条件。”国公爷没料到她这么快便考虑好,语气不由温和,问她:“什么条件?”宋胭抬起头来:“我要带走晨晨,将来无论改姓或是认继父,都与国公府无关。”“什么?”国公爷不敢置信,这可是他从没想过的条件。以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不可能让自家血脉流落家门外,更何况是改姓,甚至认他人做父?那怎么可能!国公爷道:“那怎么可能?”宋胭道:“魏祁再娶后,和那乐安公主自会有孩子,就算乐安公主没有,也能有许多庶出的孩子,没人会在意晨晨。我不想我的女儿最后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反正她是女儿,继承不了魏家的香火。”“就算你不在,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整个国公府也不会有人亏待她。”国公爷道。宋胭不想和国公爷扯这些,只说道:“若您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和离,这事一旦闹得难看,也许就黄了。”国公爷怔怔看着她,万没想到她竟开始威胁他。的确如此,人家乐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人,若影响名声,便不会走这条路了。她并不回避,直视着这位老太爷,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以死相争的气势,仿佛这就是她失去丈夫后一定要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