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狗险些被人捉走了!」章医生出来放手提包时柳珍已经把所有的菜收拾停当,塑胶袋一阵响,她没有听见他的话。他走到沙发坐下,本想抒发一下內心的不平,看柳珍並无兴趣只得做罢,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软在沙发。
「什么时候吃饭?」
「都说叫你少吃了!你现在要不要真去医院检查下?」提起章医生肥胖的问题柳珍顿觉一股热血直衝上脑门儿来了劲儿。
「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还不知道?」章医生不耐烦地道。
柳珍提着包西兰花走向厨房,「好好好,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知道,我也是多管閒事!」
「弄错了!」老好人拿着茶杯坐在二楼的小场院喝茶。天空漆黑,光头强走上来坐在他身边。场院围栏周围全种上了矮株映山红,时花期已过,暗绿叶片中只有稀微几朵还掩映其中。玫红耀眼,粉红带深红小点魅人,开时有勾魂摄魄之效。
花盆里的落红碾落成了泥,「什么弄错了!」老好人放下茶杯,露出惊奇的神情。
「也不算是弄错了!」光头强纠正道,「应该说加害小头爸爸的人不全是批发市场的老板!」说完便把从凌楼那里听得的络腮鬍和九哥的事说了出来。「你还不知道?」光头强说完问。
老好人摇头,从建筑工地收工回来他饭也没有吃,提着开水瓶拿着茶杯出来从有几颗星星一直坐到了没有星星。他这么辛苦心底还是希望子女能够体谅,但是直到现在,除了杨燕,儿子女儿都没有来问他是否吃了饭,今天在工地干得怎么样。哪怕一句是否辛苦的话也没有,与其说他在喝茶,不如说他在赌气。可是赌气也没人知道,自己跟自己赌气罢了,不在意战胜了在意,那他同自己的较量也就变得无意义了。
「狗怎么样了?」
「没受伤,问题应该不大!」
远处传来鞭炮声,不是没了人就是新添了人口,安居镇的习俗,人咽气时要放一掛鞭炮。孩子出生时也要放点鞭炮,辞旧迎新,自然死亡顺利出生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死了,死了——」鞭炮声后传来几声呼喊,光头强站在二楼的围栏向下看,只见儿子萧望匆忙跑进了院子。
第117章且行且珍惜
很多人嚮往诗和远方,忘了擦亮眼睛看看围绕在身边的幸福,很多人看见了,送走时以为所有的小幸运都会随之远走,其实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真正带着诗去了远方,下一站的幸福会接踵而至。
「你刚才说什么,谁家的狗被捉走了?」柳珍拿出西兰花放进盆里,水龙头拧开发出哗哗的水声。水花溅在盆沿,又从盆沿流下到水槽。
章医生不想再提起,便不耐烦地高声道:「没什么!」
「贱脾气,叫你说的时候不说!」柳珍比他的声音更大。
「方寸久家的!」柳珍把手伸进了菜盆,闻言抽出手关了水龙头走出来,地上滴了好些水。
「你是说九哥!?」
章医生点头,「险些被人抓走燉着吃了!」
「哪个悖时砍脑壳的!真是缺德,素质没从娘胎里带出来后天也没养成!」她没忍住骂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抓狗杀了吃,莫说有主人,没有主人也不能做这样的缺德事!」平时柳珍说几句不露骨的话他都觉得刺耳,此刻听着心里顿觉好受了许多。或许他选择对柳珍说就是图她这几句话。想到此忽然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竟也存着平时不屑的小心思。
两人一时无话。
「死了,死了——」萧望的声音在巷子上空徘徊。
周金枝开门出来,她一听就知道是儿子的声音,竟然满嘴里吐着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就说吧!还这么大肆张扬。整天跟着他气都要被气死。「喊什么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萧望低头从她身边走过,走了一只母老虎,现在的一只占山为王,跟她这样的人较量,最理性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理睬,没了和她抗衡的人,她一个人自然也会觉得无趣折腾不起来。
「什么死了,谁死了?」在周金枝问话的瞬间萧望腾腾地已经上了楼,脚踏在水泥台阶上如凌家每人一双的硬板拖鞋,声音大,脚步沉重而有节奏。
九哥趴在房里,头放在屋子外面,眼中闪过流星,很快,很准,刚好从瞳孔划过。它心里想着还是死在外面吧!不然自己会对那个孩子那家人那条巷子存在太多的眷恋。又觉得在这里死去是一种幸福,每家每户的灯都还亮着,看上去那么璀璨,光芒万丈。它眼角滑落一滴泪,再见了,我爱的人,以及,爱着我的你们。
方寸久发现九哥时呼叫狗已经没有反应了,身上还是温热的,他把手贴在它身上,感受到第一次抱它时的温暖。心里很酸,眼泪止不住地打在手背,他受伤做手术后醒来感受到疼痛也没流过一滴眼泪,此刻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奔泄。没有人会懂得,他对九哥是怎样一种感情,不是某时某刻的陪伴,是十二年来时时刻刻的陪伴。小学时每天上学送他放学接他,完全顶替了一个人的职责。不开心的时候会逗他笑,特別是在他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杨燕办住院手续忙上忙下,九哥陪在他身边,喉管发出声音唱歌给他听。在他心中,九哥不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虽然有时候会吵架,但是不到一刻钟一方又会主动找另一方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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