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指着他,又何尝不是指着自己心!
“无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再叫他沐莘,而是叫无天,沐莘却淡淡一笑,那笑容是他惯有的从容,从小,他就是这样,只要是他的选择,皆不会改变主意:“杀吧,我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我这十几年来认贼作父的报应!”
认贼作父,他说得如此严重,虽然这便是事实!
“不,莘儿……”纤纭一声低呼,沐莘却微笑的看着姐姐:“姐姐,不要阻止我,你为沐家已然饱受辛苦,便要我为沐家,为爹誓死保卫的大瀛江山,做一次贡献。”
南荣景须眼光一暗,唯有的一丝光亮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纤纭泪水落下,却无力起身。
剑芒掠起尘埃,抽打在眼眶上,沐莘含笑,迎着南荣景须的剑锋,如此坚决赴死的神情,仿佛令天地为之动容。
狂风乍起!
只听一声尖锐的响,震人心房。
沐莘的笑,依旧凝结在唇角,可是,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难道人死,是这样超脱的吗?
沐莘缓缓睁眼,大惊失色!
只见,被缚住双手,一直不曾言语的红绸,一身凌乱,却牢牢遮挡在了自己身前,鲜血沿着剑锋滑下,落得满地凄红。
那是母亲的身躯,并不高大,却足够坚强的身躯,只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娘……”
“姨娘……”
纤纭与沐莘同声高呼,沐莘抱住母亲缓缓下落的身子,红绸的嘴角却凝着满足的笑意:“莘儿……”
她声音嘶哑,鲜血自口中涌出,染了沐莘月白衣襟:“娘……为什么……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我是沐家的罪人,是沐家的罪人啊!”
“不,孩子……”红绸勉力摇首:“是娘对不起你,来不急救你,才令你落入贼人之手,莘儿……”
鲜血如泉,洒满沐莘的手,沐莘将母亲抱紧在胸前,放声大哭:“不,娘……不……”
头一次见他如此语无伦次,他亦惊讶于自己的心痛,血浓于水,果然不假,不过才相认的母子,竟有如此牵连着心脉的痛楚!
“娘……”
红绸欲言,纤手却缓缓滑落,在凌乱的衣裙上,孤零而凉冷。
沐莘紧拥着她,不愿放开:“娘……”
他失声哭泣,伏在母亲胸口,他深知,无论如何唤不回她,最是刺痛他的,竟是母亲的唇边凝着的笑意。
死,竟是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