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夙垂下眼睫,他不知要如何回答纤纭,被纤纭扣住的手,冷意习习。
有没有爱过萧涟,他不懂。
那时的他,正值少年,天高地远,从不认为该有个红颜伴侣随在身旁,亦不认为可以给哪个女人安稳的日子。
面对苏城名媛,苏城第一美人的痴心爱恋,他选择了逃避,他从不曾对她言诺,更不曾假以辞色,可是……萧涟是爱过他的,他明知道,却伤了她的心,而当他自以为潇洒的离开萧涟以后,方才发觉心里异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我不知道。”欧阳夙迷茫道,跌靠在墙壁上,暗室中他看向红绸的方向,虽看不清她的脸,却依稀看见她惊异的目光。
纤纭缓缓松开扣着他的手,冷声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对她爱过,你说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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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东风破(9)
“你娘确曾对我有情,我不否认,可是当时,我不认为会为哪一女人而停留,对你娘,选择了逃避、离开!我离开的第二天,她便接受了你爹的求亲,并很快成亲,当我看着她披上红纱,方才感觉,心里多少的落寞。后来,我离开了苏城,去了荃州康城风月楼,遇见了你的姨娘,你姨娘和你娘一样,眼下有一个极小的痣,故而我对她格外关心,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过!”欧阳夙坦诚中,有对往事的怅惘,他微笑,目光仿佛放远在了当年的一片大红天地:“那以后,我只见过你娘一次,便是要她收留红绸!她见到红绸,似乎是懂得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再说,你与你娘一样,虽柔媚如水,却性子刚烈。”
“那么你爱我可是因为……”纤纭咬唇,欧阳夙转身扣住她颤抖的双肩,断然打断她:“不!你是怎样对我的,我纵使是块石头,也不会漠视,若说,最初……我怎样也不能接受你,多少有你娘的原因,那么我承认!当初,我无法想象我辜负了萧涟,却还要占有她的女儿,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可是……”
“如果没有我娘,你也会爱我,是不是?”纤纭含泪,打断他,欧阳夙平静下气息,毅然点头:“若没有你娘,也许我会觉悟得更早!”
纤纭投入他的怀抱,如同从前一般,她不会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
纤纭的身子依旧如冰,欧阳夙摩挲着她的身体,企图温暖她的冷。
红绸只是默默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思虑没人看到,她无心于他们的情感纠缠,她的心里,皆是无天无情的眼神。
南荣景须出现之后,无天看着南荣景须的目光,无比坚信!
莘儿,究竟娘要怎么样,才能令你相信,南荣景须不是你的慈父,而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冷药如何会与南荣景须勾结上?”欧阳夙拥着纤纭,却不禁犹疑道。
纤纭忽的抬起眼眸,似乎想到什么:“或许,与毒谱有关!”
“毒谱?”欧阳夙凝眉,他回想,依稀记得就是在这间暗室中,南荣景须确曾逼迫纤纭写下一本所谓的毒谱:“怎么讲?”
“在你失忆期间,我曾问过漠芙,当时漠芙在宠,南荣景须便想利用她里应外合,据她所说,南荣景须被皇上夺了兵权,便想要江湖匪类相助,暗中找了焚宫,焚宫之人觊觎你的独门秘药,故而以此为条件,才肯出动焚宫几千杀手,加上南荣府家卫、暗人,意图谋国!”
纤纭一句,震撼非常,欧阳夙与红绸皆是一惊。
“什么?”欧阳夙郑重道:“可确定吗?”
纤纭点头:“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该是没错,况且,这也刚好解释了冷药缘何在此的原因。”
说着,不禁疑惑道:“冷药为何叫你师侄?”
言及此,欧阳夙眉心渐渐凝结,仿佛陷入了往事的泥潭中,许久方道:“他与我师傅同是毒门弟子,师祖却见他心术不正,不肯传以用毒本领,只教他些功夫而已,他怀恨在心,反出师门,自创杀手组织焚宫,却不想他除了想要冰火丹毒之外,对其他的毒方亦有这样大的野心!”
原来如此!
纤纭正欲言语,却见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射进刺目的光亮。
三人眼目微眯,欧阳夙暗自戒备,揽紧纤纭,光亮渐渐缓和,变作柔和的通红火光,三人才得以看清,来人飘逸俊朗、目光明澈,眉心却紧紧凝着,似有万千纠结。
无天!
三人互看一眼,无天向后淡淡吩咐道:“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人都不可进来。”
纤纭望着他,见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碧玉瓷瓶,微微一笑:“你可是来送东西吗?”
无天一怔,缓缓垂下眼去,望见手中小瓶流光辗转,终于开口:“这是伤药,你的伤口怕要处理下。”
说着,递出手中瓷瓶,纤纭望着,却并不伸手接过,欧阳夙见状,接在手中,无天说的不错,纤纭肩上伤口虽不深,可她现在身子虚弱,怕还要处理下较为稳妥。
无天眼光移视在红绸脸上,红绸的目光纠结而复杂,淡淡光影有苦、有怨、更有幽幽怅然。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慈眉善目,并不似纤纭般难以相处,自己于她颇有些好感,可是……
就是这个女人,自己不过几面之缘的女人,今夜,竟声称是自己的母亲,他不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但,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为纤纭准备伤药,心里冰火冲撞的感觉又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