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旭东闭着眼里,咬着牙,捏着拳头,在刘志中面前低沉的说:“我跪在那里,怀抱着又一次被哄睡的晴晴,眼睁睁看着那个老王八蛋,趴在晴晴母亲的身上……”
“志中,我有罪,我一生都有罪,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我依旧官迷心窍,我他妈不是人啊……”
“我对不起晴晴妈,对不起她……她是无辜的,永远那么无辜……”
“权力是个害人的东西,它会让人迷失,无穷无尽的迷失,丢失一切的人性……”
“……”
马旭东泣不成声,蜷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如同一个在历史面前痛苦忏悔的罪人。
他可怜如斯!
他的当年又可恨可斯!
但可恨的,又何止是他呢?
刘志中牙齿都咬紧了,格格直响,几乎快缓不过来情绪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失语。
他只能狠狠的抽着烟,抽了一支,又抽了一支,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低低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马旭东抬起头,双眼布满的血红,满脸的泪水,凄然无比。
“后来,老杂种扬长而去。”
“我抱着晴晴,一夜无眠。床上坐着她的母亲,双眼呆滞无神,她坐了几乎一整夜。”
“天快亮了,她说她要上厕所……然后,她从租来的房子阳台上跳了下去,六楼……601,我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
“后来……我把她的骨灰连同晴晴一起带了回来。我娶了老镇长的女儿,没有办法……当时的县长,是老镇长的大哥,县公安局长,是他的表弟,市长是老镇长父亲的秘书……”
“后来,我一路上升,31岁成为副县长。同年,老婆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我就再也没娶了,直到娶你小姨。”
“晴晴一直由我带着,后妈对她不太好,还总是会提及当年,丑事不全谈,只说我对不起晴晴妈,害她早年离世。晴晴恨我,也是源自于此。但我的内心,一刻也没有忘记仇恨,完全没有忘记。”
“男人很奇怪,一边在官场瞎胡搞,搞钱搞权搞女人,一边想着复仇复仇!”
“终于,妈的!”
马旭东狠狠的爆了粗口,眼里都有了神光,“老子40岁的时候,靠上了省纪委副书书记!上至老狗父亲的秘书,下至老狗的侄孙子,整个派系,统统撸光!阳北反腐反黑窝案,你可还记得?”
刘志中点点头,“记得,二百多号人,全部进去了。原来,你老丈人就是那个于光军吧?退休15年,依旧被扒出来了,双开违纪不说,还涉恶涉黑,害死8条人命,75岁被判死刑,连同当时的市高官、市长等等,216人被判刑,死刑立即执行六个,缓刑11人,无期24人,最次也是五年起步的。这个群体有庞大的关系网,霸恶一方,逼良为娼,玩·弄幼女,罪大恶极,轰动一时。”
马旭东点点头,“你记得很清楚,了不起!我记得,你确实过目不忘,这是天赋,也是你的资本。那次事件之后,我便到阳州来了,开始了新的征程,只是没想到……呵呵,当年办这事的纪委副书记站错了队,呵呵……”
他摇摇头,摊摊手,“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也想得很透。志中,权力是个害人的东西,很多低俗的诱惑,确实要人的命,你要谨记!官场男人,哪有不玩的,记住,要玩就要玩高端局!哪怕女人,也要有挑选,不能胃口太好。我的后台,就死于胃口太好,下至小姑娘,上至五六十的老太太,唉……”
刘志中沉默了,但点点头,很为受教的样子。
人世间啊,有了人之后,现实都比小说精彩!
“我一直没有说晴晴母亲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我永远的痛!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