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从声音中可以判断,说话的人此刻至少在百米开外,即使围观的几十层百姓立刻将道让开,起码也得走上一会才能进来,虽如此,但徐谦和宋印清却早已跪在了地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来的还是皇子。百里浮玫虽然没有听过此人的声音,但聪明如她,瞬间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随即迈步走到萧慕言身边,和丈夫一起等待着赵云澜的到来。“六皇子驾到。”这个尖锐的声音对于萧慕言来说,同样很熟悉,正是与刘一白打的血呲呼啦的李公公。下一刻,店内店外齐刷刷跪到一片,虽然人群中不缺达官显贵,但六皇子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一个个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心中却在暗叹:先是府尹、又是尚书,如今连皇子都来了,今晚这个热闹算是顶天了。“参见六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徐谦和宋印清,带着一群百姓齐声高呼。“萧兄远道而来,愚弟有失远迎,勿怪勿怪。”赵云澜的表情,那叫一个亲切。“殿下客气了,慕言实不敢当。”萧慕言立刻拱手抱拳。一身华服的赵云澜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众人,径直走到萧慕言和百里浮玫身前,拱手抱拳:“云澜见过嫂夫人,早就听闻嫂夫人盛世之颜,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难怪这里会如此热闹。”“六皇子谬赞了,百里浮玫见过殿下。”百里浮玫躬身施礼,动作大方得体,表情仪态万千。“嫂夫人千万不要客气,在晋州时我与萧兄一见如故,本打算明日散朝之后,再去王府拜见,却听闻有人对嫂夫人不敬,着实令人懊恼。”赵云澜的态度非常真诚,说完还特别郑重的拱手行礼:“让萧兄和嫂夫人受惊了,一切皆怪愚弟没有尽好地主之谊,明日登门谢罪。”“殿下实在是言重了,万不敢当。”既然赵云澜的戏瘾又犯了,萧慕言也只好配合。“燕中侯于危难之际掌管晋州,更是以少胜多,大败耶律青山,晋北一战,歼敌十万,为我大燕创下不世之功,请受本宫一拜。”赵云澜这话显然是说给百姓听得,说完便是一礼。先是私,以萧兄和愚弟相称,向众人展示二人的亲密;后是公,以燕中侯与本宫相称,并代表大燕感谢有功之臣,以此表达对萧慕言的重视。一私一公,不仅将萧慕言抬到了高位,同时即表达了大燕对功臣的厚爱,又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虚怀若谷,这一套连环招下来,赵云澜顿时俘获了民心一片。既然赵云澜如此想演,萧慕言只好继续搭台:“殿下谬赞,抵御外敌实乃在下的责任,之所以能够取胜,全靠陛下的护佑,以及将士们的骁勇。”“萧兄实在是太自谦了,放眼天下,能有萧兄之才者寥寥无几,陛下更是当着文武百官大力称赞,实乃我辈楷模。”赵云澜说完又要行礼,却被萧慕言一把拉住了,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陪演了。“多谢陛下夸赞,慕言必舍身忘死、以报圣恩。”萧慕言朝天行礼,然后又低声对着赵云澜说道:“殿下来此只是为了一个劲夸我吗?”“场面话不说不行啊,再说我说的不也都是实话吗。萧兄稍安勿躁,马上马上,绝对不耽误您和嫂夫人休息。”话落,赵云澜便转身走到了徐谦身前。“徐谦参见殿下。”“徐尚书,你怎么在这?”纯纯废话,明知故问。“回殿下,臣听闻燕中侯与犬子发生了一些误会,特此前来赔罪,没想到臣到时,犬子已被燕中侯重伤。”论起演戏,徐谦自然也是一把好手。“哦,那你给燕中侯赔罪了吗?”赵云澜完全不接徐谦告状这一茬,而是很干脆的让他低头认错。“殿下,臣”徐谦顿时像吃了一捆黄莲。“时辰也不早了,而且燕中侯和百里厅首长途跋涉、一路辛苦,所以赶紧给燕中侯和夫人好好赔个罪,此事就不再计较了。”赵云澜立刻打断了徐谦的话,然后再次提醒道。“殿下,燕中侯将我儿打成了智障,还望殿下为臣做主。”毕竟是亲儿子,哪怕是尚书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赵云澜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徐谦居然还不低头。“做主?好,徐尚书,看来你是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啊。宋印清,一五一十把经过说清楚,说错一句,本宫撕了你的嘴。”赵云澜说完,便坐到了李桂搬来的椅子上。虽然宋印清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依据对徐章辉的了解,以及凭借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绘声绘色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受害方变成了萧慕言,而成了傻子的徐大公子是罪有应得。“作为尚书之子,不学无术、碌碌无能,而且竟然还敢当街对燕中侯及百里厅首不敬,证据确凿,徐尚书你还有什么话说?”既然给脸不要脸,赵云澜自然也就不再客气。“殿下,犬子并不知道燕中侯的身份,所以才出言不逊,犬子之罪臣绝不包庇,但罪不至被打成傻子。国有国法,我儿哪怕做的再不对,也有国法处置,燕中侯虽然高贵,但也不能如此嚣张。”面子都折到姥姥家了,要是再忍气吞声,堂堂一个尚书哪里还有脸见人。“谈国法是吧,好,宋印清,说说你是怎么处理的?”“回殿下,那个微臣收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带了衙役前来。一开始微臣也不知道燕中侯的身份,随即又又听了徐公子的一面之词,所以便想将一干涉事人员抓到府衙审问。”京兆府尹宋印清实在是太精通如何把大罪变成小罪。“不问缘由,便要拿人。宋印清,你的本事不小啊,平时你也都是如此办案的吗?”“不是,不是,微臣一向秉公执法、明察秋毫。微臣刚刚之所以如此糊涂,完全是受了徐公子的蛊惑,但微臣很快就察觉了燕中侯的身份,然后”“哦,那你有立刻跟燕中侯赔罪,同时将燕中侯的真实身份告诉徐章辉吗?”赵云澜很关键的打断了宋印清的话。“回殿下,说了说了,微臣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徐公子。微臣是打算告诉徐公子后,一起给燕中侯和夫人赔罪的,哪曾想徐公子竟然继续出言不逊,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张嘴说瞎话,对宋印清而言本就是小菜一碟,除此之外,他更大的本事是很清楚皇子想让他说什么。“好,好一个明知故犯,徐尚书,你儿子的胆子的确是大得很啊。”赵云澜听到了他想听到的,那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天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