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从前在开景朝,也做过不少腌臜事?,难免有没?处理干净的叫人抓住把柄。如今两个宰辅同时倒台,他不禁有些唇亡齿寒之感,凌晨时分,竹簟上渐渐寒凉起来,他倏地坐起身来,打定主意,既然是延兴帝要除顾命,那他这个中书令,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下去了,不如以?退为进,好歹存住体面,以?后再想法子回?朝。
第二日,姚瑞向延兴帝告了十日病假,十日后又递了请辞文书,说自己病体孱弱,精力不济,难以?应付中书省日常要务,特?向圣上请辞。延兴帝收到?后,依例不允,还挽留了他一番,又给了他十日假休养身体,等他第二次上表请辞,才勉强同意。
至此?,开景帝在遗诏中留给他的监政太后和三位顾命,都被他一一除去了,但?政事?堂里也不能一个坐镇的都没?有,于是他下旨提了中书侍卿魏王姬婴为中书令,准备让她成为自己在政事?堂的傀儡。
随后他又贬了中书门下省几位侍卿侍中,提拔了几个新科进士,接着又有吏部尚书向延兴帝举荐了几位能臣,延兴帝见排在第一位的景州太守妘策,在朝中无甚根基,政绩斐然,当即应允,着调入中书省出任侍卿。
这天早朝上,魏王姬婴正式接了任命书,午后到?政事?堂走马上任,与一众同僚彼此?见过,又认了认几位新面孔。
半个月后,这位新从景州调来的中书侍卿,终于抵达了京城,办完调任手续后,又到?两仪殿见了延兴帝一面,才来到?政事?堂报到?。
姬婴听说新任中书侍卿到?了,忙从值房里走出来迎接,果然见正堂上有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二人在堂中遥遥见了,彼此?相视一笑。
她从漠北回?朝到?如今七年了,与妘策也是整整七年未见了。
第117章望海潮
妘策见她出来迎接,忙笑着站了起来,正准备行礼,却?被?姬婴一把拉住,只是上下打量,这些年不见,妘策眉眼间也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更使她显得深沉老练了不少,姬婴笑道:“妘侍卿不必多礼,走,进屋说话。”
此刻厅里还有几位中书舍人也在一旁,都不知她二人是旧相识,只当是一见如故,也都跟在她们后面往里走去。
姬婴见状,只说让众人都先回值房处理公务,等晚些时候再让大家一一见过,随后单独请妘策进到?她的值房里,等内役上完茶退出?去后,关起门来,才以表字称呼她道:“子符这一路奔波辛苦了,叫你?等了这么些年才得jsg回京,莫要怪我。”
妘策微微一笑:“这已比我预想的还快些,殿下在朝中这几年才是真正辛苦。”
随后她二人又简单聊了聊燕东和燕北的情况,妘策在景州这些年,她们?也时常通信,其余几州也都有妘策在暗地里出?力,才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现在燕东燕北的府衙,也都先?后换上了妥当人,姬婴一面听她说着,一面连连点头:“那几州情况稳定,我就放心了,往后你?也可以专心在中书省里,把这边的事好?好?捋一捋了。”
说完又给她讲了讲政事堂如今的情况,两位宰辅的弹劾案,前日刚由御史台出?具了调查文书,左相嬴尚遭弹劾的几桩事,都是门生做的,只是打了他的名号,家里人收受田产一事系真,却?也有正当原由,田税也已补过了。
但嬴尚还是就此递交了辞表,延兴帝也顾念他是先?帝老臣,赏了些体面,叫他致仕归乡养老去了。
而右相门下省纳言姞凡的情况就严重得多,那几桩篡改地方?官员考课结果的事,又牵扯出?一些钱款交易,其中有两块田产,写得正是姞凡长男的名字,这下彻底是洗不脱了,因此延兴帝下旨罚没其名下所有田产,令其携同长男流放岭南,以此告诫朝中众人,勿要行差踏错。
至此,这两桩弹劾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政事堂里因两位宰辅罢相,也有一些他们?旧日的亲信被?贬,但都没有因此获罪,朝堂中也仅有一位吏部?侍卿因考课造假一事,引咎辞官,除此外,并无旁人遭牵连,朝中众人见状,才都放下心来。
眼下政事堂内左右相位俱空悬着,仅有一个中书令魏王,朝臣们?这两年也都看出?来了,这魏王已成了延兴帝的膀臂喉舌,行动不离圣上旨意,所以如今这政事堂,已是完全由延兴帝一手?掌控了。
妘策听完政事堂当前情形,垂眸想了一想,随即说道:“朝中不乏盯着相位的人,殿下如今是圣人的亲信,想必这段时间前来攀附者?不少,殿下对此如何打算?”
姬婴笑道:“我当然是唯有听皇兄的了。”她说完这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姬婴又低声说道,“眼下其实就还差一步路走——借整顿江南,再给地方?和朝堂里换些新人上来。”
京中的情况,妘策在回来路上就已经听说了不少,今日又进宫见了延兴帝一面,此刻听完姬婴的一番话,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图。
朝中经过这两年接连动荡,虽然都很?快平复了下来,但朝中各党派还是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动中,为稳固势力相互打压,渐渐都被?彼此削弱了一些。
这局面表面上是为让延兴帝能够将?权利收拢到?手?中,后续好?提拔钦点的新科进士,作为皇帝亲信牵制朝中各党派。
而实际上,一旦新科进士逐渐被?提拔起来,这些魏王门生在朝中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延兴帝对于魏王来说,就变得有些碍事了。当然同时,魏王对于延兴帝,也是时候“狡兔死?,走狗烹”了,到?那时谁能占到?先?手?,还未可知。
但二人都没有明?说,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微微一笑,随后姬婴见她茶已喝完,又请她出?值房,见了见中书省的同僚们?。
众人相见毕,晌午姬婴又在政事堂西边花厅上,摆了一桌小筵,给妘策接风。
这时节已入秋,天气微微凉,正午时分的艳阳照在这间西花厅四周,也不觉热,众人坐在花厅里说说笑笑,一顿饭下来,彼此都熟悉了不少。
席间有几位中书舍人,都是这次春闱高中的,往后都要跟着妘策做事,所以姬婴在席间又着重给妘策介绍了一番。
妘策见她们?一个个年轻面孔,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高中探花点翰林的时节,只是她那一届春闱还是女少男多,不像如今形势大有改观,这些新科进士也不会再像她从前那样,因开景帝一句“不想在中书省里看到?女人”,被?打发到?外省边州。
她想到?这里心中宽慰了许多,只是这样的情形,若要长远保持下去,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等众人下了席,姬婴叫她们?各自回值房午憩去了,随后她又跟妘策交代了两句,才坐上步辇离开。
午后姬婴一般都不在政事堂里,这日她也是先?回景园歇息片刻,等到?申时左右,又起身更衣,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