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霁闻言也不再纠缠,从衣袖中抽出了四条帕子?递给陆月寒:“喏,上次你说喜欢我送给云深的帕子?,所以?我就给你也做了四条。”
帕子?上仍旧是一角绣了花样,只是这次的绣纹却并非梅兰竹菊,而是别出心裁地绣了山河日月。任雪霁一向心灵手巧,纵使这等花样并不常见于闺阁,在她?的针下却也被描绘的精巧别致,美轮美奂。
“费了这许多心思给月寒绣手帕,你反倒还说是我偏心她?。”许云深打?趣道,“我瞧着你自?己才是最偏心的那?个。”
“就知道雪霁疼我。”陆月寒笑眯眯地收了帕子?,“这花样我着实喜欢。”
三个人亲亲热热的入了席,也不用宫女在旁服侍,只叫人退下后关了门自?去叙话。
任雪霁瞧着陆月寒衣摆处的白玉环,还不等动筷便先开口问道:“你这玉佩我瞧着眼生得紧,便是那?人送你的生辰贺仪?”
陆月寒不防任雪霁有此一问,闻言顿时双颊飞红,羞涩地垂下眼来。
“那?人?是哪个人?”许云深眼前一亮,一迭声?地问道,“这就是雪霁你说和月寒一起庆生的人?他究竟是谁?”
陆月寒本来只有一点羞意,却在许云深的追问下变成了十分。她?举着帕子?捂住脸,过了半晌方?才小声?说道:“是宋令璋。”
许云深怔了怔。
“正?好,云深你也帮我劝一劝她?。”任雪霁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宋督公……他是督公啊!”
“宋督公也有宋督公的好处。”许云深却道,“月寒跟着他,好歹不必出宫,也免得咱们日后难得相?见。”
“可是,咱们姐妹在一处过一辈子?不好么?”任雪霁满面不快,“从前说好了,大家互相?做伴,一起靠长生养老的。月寒何必又非要跟着旁人?”
“你说一千道一万,也抵不过她?自?己愿意。”许云深却是想的通透,“六七品的女官到了年岁可以?出宫,正?经嫁个好人家,她?们自?然不肯随意委身于太监。而你们两个官居一品,若只是为了嫁人便舍了前程不要……虽说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方?是正?途,但是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既然横竖都不会出宫,是自?己过一辈子?还是要找个太监搭伙过日子?,说到底也只凭自?己的心意罢了。”
任雪霁不说话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她?……她?还是觉得可惜。
“我是要嫁给他的。”陆月寒却放下帕子?,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无论我是出宫还是留在宫里,无论他是太监还是侯府公子?,总之?,我是要嫁给他的。”
其语气之?坚决,倒是教?许云深和任雪霁都吃了一惊。
过了半晌,许云深问道:“你们,到底是从几时……”
“很久了。”陆月寒轻声?道,“很久很久了。”
*
头顶上没了主子?,明日又没有朝会,这一次许云深成功地说服了陆月寒和任雪霁陪她?一同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略微有些醉意的任雪霁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起那?块她?始终看不顺眼的白玉环细细打?量。
“你要看就好好看,何必这般姿态。”陆月寒哭笑不得,只好从裙子?上解了五彩宫绦,连同上面的玉环一并递给任雪霁。
“这玉很是不错。”许云深倚过身来,就着任雪霁的手看了一回,“白玉无瑕,润泽细腻,宋督公有心了。”
“这能算是哪门子?的有心?”任雪霁挑不出这白玉环的错处,便又去挑宋令璋的礼,“我送月寒的帕子?是我亲手绣的,云深你送的香也是你亲手合的,而他宋令璋不过是教?底下人去找个玉佩而已——还是最简单的玉环形制——谁还不会吩咐人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许云深把玉环从任雪霁手中夺过去,递还给陆月寒,“宋督公能有这份心意就好。再说了,调香也好绣花也罢,这些都是些女儿家的事务。宋督公怎么会去做这等事情?”
陆月寒重新将玉佩系在裙子?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朝堂上不安生,他这段时日一直忙的紧,肯花功夫教?人寻玉佩已经是难得了。”
“再说,他自?幼学的是君子?六艺,经史?子?集,哪里会做这些花样?”宫尹女官叹息一声?,又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忍心教?他再去为了我而特意学些什么。他能记得我的生辰,能送我一份贺仪,我便已经心满意足。”
“月寒就是太好哄了。”任雪霁不由得叹道。
陆月寒淡淡一笑,将酒盏送到唇边。
从前那?十年,他们处处小心谨慎,连私下里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不必说互赠生日贺仪。
如今能有这些,足矣。
第23章盛装
因着在生辰宴上小酌了几杯,翌日清晨,陆月寒便?起迟了。
“今日正值上巳休沐,大人无需上?朝点卯,想?要多休息一阵也不妨事。”弦鸣虽这般说着?,却?还是端了沐盆巾帕来,又用手巾帮陆月寒把衣襟掩上?。
“不了。”陆月寒从盆中掬起一捧清水覆在脸上?,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今日要出宫去?。”
“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去做?”弦鸣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