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李母抿了口茶,就不由赞道。
维珍含笑道:“额娘既是喜欢,那走的时候,带些回去便是了。”
也不待李母答应,维珍已经吩咐甘草去包茶叶了。
李母看在眼里别提多熨帖,到底是闺女贴心呀,儿子打小就木讷内向,论贴心是压根儿不能跟闺女比,只是……
只是闺女再好也注定要嫁出去的,家里到底还是得有儿子顶门楣呢。
李母放下茶杯,然后含笑跟维珍道:“额娘这回来,是有件要紧事儿要同你商量。”
“额娘说说看。”维珍拢着茶,靠在软枕上,含笑道,一派放松。
“是这样的,额娘想着给你兄长抬一房妾室进门,”提到这个,李母就不由一声叹息,“你嫂子自从生下慧娴慧妍之后,就再没有遇喜,找了女郎中来看,说是之前生双生胎的时候亏了身子,怕是往后都再难有孕了,如今你兄长眼瞅着都过而立之年了,额娘心里如何不着急呢?”
李母这话一出,维珍就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也退去了。
难怪。
难怪董氏会叫慧娴偷偷拿一件小丸子的贴身肚兜回去,不用问,定是用什么维珍不知道的外门邪路求子呢。
在此之前,董氏肯定也是用遍了能用的法子,正路的,邪路的,只怕都没少试过。
维珍知道董氏娘家在塘沽,父亲在县衙里头做师爷,论家世,比之前给年府提鞋都不配的的李家还要矮半头。
但是董氏明显是得到父母重视培养的,单看她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以及把两个孩子教导得如此知书达理就知道。
董氏的确算不上是大家闺秀,但是却真的知书懂礼,十分难得。
一个如此知书懂礼、蕙质兰心的闺秀,如今怎么就变成了为了生儿子几乎走火入魔的疯女人呢?
维珍看着面前一脸为难的李母,半晌说不出话。
“嫂子可已经同意了吗?”半晌,维珍问。
李母叹了口气儿,点点头:“她原本是不情愿的,可是……可是毕竟年纪都在那了,这么一直拖着下去,李家岂非要绝后?就算是勉强怀上,对她身子定然也有损伤,前些时日,她病了一场,病愈之后,松口同意了。”
“那兄长呢?”维珍又问。
李母一怔,然后道:“到时候待物色好了妾室跟他知会一声就是了,如今你兄长忙得很,成日起早贪黑、大半日的功夫都待在翰林院里头,这样的小事儿,就不必惊动他了。”
“小事?”维珍都给听笑了,挑着眉看向李母,“抬妾室入门难道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光耀门楣?这样顶顶要紧的事儿,怎么在额娘嘴里又成小事儿了?”
李母又不笨,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维珍的不对劲,顿了顿,然后小声问道:“怎么?你是不同意这时候给你兄长纳妾?”
维珍如今可不是从前四爷后宅的小格格,是上了皇家玉牒、备受四爷看重的侧福晋,如今四爷之所以愿意抬举抬举李家,还不都是看在维珍的面儿上?
故而李家的大事,自然都得跟维珍商量的,若是维珍不同意的话,李母还真是不好违拗。
这回来庄子也是为了跟维珍知会这事儿的,只是李母却没有想到维珍的态度竟是这般,好似并不赞同。
可是……为什么呢?
李母是既意外又不解。
打量着李母一脸的小心翼翼,还有眼中的茫然不解,维珍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她尽量压下自己烦躁的情绪,心里默默提醒自己,这是在大清,李母的做法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不能用三百年后的思维方式与道德标准要求李母。
而且李母如今也是自己的额娘,她不能也不该用冷嘲热讽的语气,也得试着理解李母的处境跟难处。
运了两口气,维珍才又开口。
“额娘,我是觉得,像纳妾这样的事儿,不仅要跟嫂子商量,也要跟兄长商量,毕竟这对于他们夫妻来说都是……”说到这里,维珍顿了顿,然后才道,“都是要影响一生的重大决定,额娘实在不该打一开始就瞒着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