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蜷缩地躺着一个人,月白色衣袍与散开的长发铺在地上。
未着鞋袜的脚露在袍子外,因凉风发白发红。
头枕着冰冷的地砖,地砖之上是一层又一层的泪水。
干了一层又落出一层,那双眼睛好似永远含着流不尽的泪,眼眶血红悲凉至极。
“阿辞”
冻僵的手指小心回握住那唯一一个可与牵念之人相连的物件,可实在无力握紧。
无能无力,无可挽回,是这世间最能令人生不如死的八个字,而今一一刺在他的心上。
明明身体已经感受不到冷,心却愈发疼痛难忍。
笃,笃,笃
拐杖拄地之声越来越近,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迈进大殿,而后摆手遣退了身边人。
“哀家听说皇帝已经一个月未临朝了。”
谢秀云走到李徐身边慢慢蹲下去,尽显老态的手伸过去抚了抚李徐的头。
“小五,你是皇帝了,应已天下为己任,如今怎么好似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李徐抬起眼眸,视线早已因连日不休的泪水陷入病理性的模糊。
那张似美玉温雅的面容,而今憔悴不堪,下巴生了一圈胡子,一月时间人已消减得可怖,瘦骨嶙峋判若两人。
谢秀云心疼地叹息道:“小五,跟祖母一起出去吧。”
“祖母?”
“是祖母,小五听话些,起来吧。”
李徐好像刚刚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一时间眼泪决堤竟哭出声来。
“祖母,我错了吗?我只是爱他,我想让他也爱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他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他还是走了”
李徐双手攥住谢秀云的袖口苦苦哀求:“我不能没有他,祖母,求求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吧,求你跟他说让他回来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杀了我吧”
谢秀云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孩子成了这副模样,心痛难忍,对于李徐做的一切,她无法认同却可以理解。
而对于谢辞所经历的一切,她唏嘘痛心,更自责于自己无法真正责怪李徐。
“你想用他得到权力,又想用权力困住他,然鱼和熊掌安能兼得?你要知道,你想困于笼中的原本就不是笼中之物。”
谢秀云手掌轻轻覆住李徐的额头:“小五,你是错了,但错不该只归咎于你,没有人教你如何去爱一个人,你独自胡乱摸索着,生出偏执,生出自私,才酿成如今结果。”
“我会改,我一定会改。”李徐泪水后的瞳孔空洞似疯癫,“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阿辞,祖母,求你找他回来吧,我什么都会改的!”
“你既然会改,就不该执迷不悟,阿辞何其无辜,他本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何况,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万丈悬崖,尸骨无存,哪还有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