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风被留在京城中护卫,这次随行的副将之一是周廷。听见愈发大声的讨论,他眉头一拧,转身朝着身后呵斥:“都噤声,安营扎寨还不够你们忙的吗?堵不住嘴!”周廷是最先选择投靠谢琅的那波,在帝王心腹中的地位也极高,将士们听他呵斥,互相对视,赶紧不说话了。后知后觉,他们好像吵到陛下了。好在陛下并不计较。谢琅在地图上标记出几个位置,周廷上前一看,发现都是山脉隔断的险要之地,但有一共同处,就是毗邻边境,荒芜人烟。这个天,再加上下雪,等雪堆积起来,再进山,可不是个明确的选择。周廷问:“陛下认为,那些蛮人会进山?”“不好说。”谢琅的目光望向前方,那边山脉绵延,隐约可见白雪覆盖山顶,乌云笼罩之下,凄清寂寥。正常人不会选择在冬日进山,但蛮族那些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未必不会这样做。这些年与蛮族打交道最深的就是淮陵王夫妻,前几日他们会过一面,蛮族的行事作风,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谢琅手指一划,指着地图上的某处:“你带人,明日启程,从这边包抄过去,如果有人,想办法截断他们的供应线。”周廷顿感责任重大:“微臣遵命!”谢琅颔首。虽然他们来这里的第一仗就胜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在之后的过程中就能够掉以轻心。相反,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重要。谢琅想早些解决这边的事,然后回京中,去见他的太傅。只要一想到还有人在等他,就瞬间觉得归心似箭。分开这么多天,他想温鹤绵了。走在路上,位置随时都在发生改变,飞鸽传信只能传送一些简单的内容,不知那些加急的信报温鹤绵在京中有没有收到,她也会想他吗?白日里,谢琅是军中主帅,必须冷静自持,唯有歇息的片刻,能够放纵自己情绪慢慢飘远。篝火燃烧,火光映照在他眼底,将领们看着帝王的背影,谁都不敢太靠近,哪怕谢琅在他们眼中足以称得上贤明君主,但靠近了,就会被他周身所散发的冷冽气息所席卷。说实话,不太敢靠近。“陛下,”周廷下去巡视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脚步匆匆,声音中带着些许喜悦,“京中来信!”谢琅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动作却是肉眼可见的急切,连忙接过拆开。果真是温鹤绵写的。先是说叛徒他们找到了,后来又说朝廷中状况稳定,绝对不会出岔子,叫他在外小心,说了些关切的话云云。很朴素很寻常的话语,连句情话都没夹杂其中。谢琅看着看着,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上去,顿时觉得心中多日以来的忧愁都烟消云散——他的太傅也惦记着他!这么一想,觉得动力更充足了。他在写信的时候,含霜也在给他写信。心意相通至此,什么困难都不怕了。他想早点解决这些麻烦,回去见温鹤绵。-不得不说,罗郎中有点胆量在身上。或许是发现温鹤绵对叛徒的事情轻拿轻放,暂时没有心思顾忌,他又接着往外传了两次消息。这次他们有了防备在前,让他拿到的第一手消息就是假的,他也不疑有他,就暗中传出去了。他平日里就低调,没有太多交往的友人,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家中也没有通往外出的暗道什么的,盯了好多天,终于能够彻底确定,他确实没有同伙。没了顾忌,温鹤绵也没有继续犹犹豫豫,当即吩咐手下去抓人。禁卫军听从她的调遣,悄无声息将罗家给围了起来,至于那位外出礼佛的罗老夫人,自有人去抓。这事办得隐秘。皇城中并非绝对安全,抓人之前,温鹤绵就下令封锁消息,霍平悄无声息提了人入王府中,生怕他们半路耍什么幺蛾子,命人牢牢看着,五花大绑把人丢在了地上。包括那位罗家的老夫人也是如此。她保养得当,瞧上去不太显苍老,但毕竟年龄大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身子骨都不利索了,惊恐的盯着地面,感受到了笼罩在她身上的阴影。“李怡芳。”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温鹤绵很明显的看到地上的人身体抖了下。“嘉王埋藏在心中的最后一根钉子,原来藏得这样深。”“温、温大人……”老妇人的声音发着抖,带着苍白的辩驳,“这一切都是民妇的罪过,是民妇以孝道逼迫吾儿,让……强迫他这么做的,求温大人饶过他啊!”如果调查到的事情属实,单从她个人来讲,确实重情重义,但这件事就不能从个人来讲。温鹤绵听完她的一长串话,丝毫没有动摇。“不管无不无辜,他身为朝廷命官,敢在陛下行军期间外传重要消息,便是通敌叛国。于情于理,都不可饶恕,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温鹤绵说完,不再听她废话,让人先给带到刑部去关押起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之后的几天,温鹤绵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几次战报,其中有谢琅亲手写的,也有属下写的,甚至还夹杂了几封她爹娘写的,五花八门。她挨着挨着全部看完。安顿京中事宜的同时,她陡然反应过来,属下写的战报还好,反观她爹娘和谢琅写的,全都是报喜不报忧,只说哪里胜了,将人给赶到什么地方去了,却没有说他们是否受过伤,又遇到了什么困难。这是亲近的人之间的天性。温鹤绵想想自己,忍不住笑了。这年头,写信都信不过了,还得是自己亲眼看着才知道是什么情况。京中暂且应当没问题,倘若结束得快,说不定能在开春前赶回来。温鹤绵垂下眼睫,伸手抚过那些自己已经看过不止一次的信件,空落落的同时,心中想法愈发浓烈起来,仿佛很快就要按捺不住,喷涌而出。她想见谢琅。就现在。:()死遁后,我成了疯批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