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鱼跃龙门,蜚英腾茂,要么粉身碎骨,坠落黄泉。
祝暮泽熬了这么多年,臣不焕相信他懂得这个道理。
“委屈殿下了……”
有些话,用公子称呼终究缺些意味,这也是臣不焕时常唤他殿下的缘故。
却也是这有意无意细节把控,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近了不少。
“先生,我不委屈。”
“若非先生,我这一辈,恐怕就困在这儿了。”
一个唤“殿下”,一个叫“先生”,完全是各论各的。
这次,臣不焕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有些心虚,毕竟他之前还想着弄死“阿哲”嫁祸给戏风的……不过,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凡事只要发生了,就已成定局。”
“或许有转机,或许没有。”
“谁说得准?万事都要往后看。”
臣不焕笑了笑,在他身侧并排跪下。
“先生!”
“你别跪,我真的没事!”
祝暮泽想把他拉起来,奈何跪在地上使不上劲儿,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时,声音在微微颤抖,也没察觉到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更没察觉到,心中的某一根弦,在臣不焕陪他罚跪的时候就这么断了。
“别急着感动,我就陪你一个时辰,久了,我也受不住。”
琥珀色的双眸粲粲如星,温柔似水而又深情缱绻,臣不焕噙着一抹淡笑,就这么望着他,然而身侧之人却瞬间红了眼眶。
其实,真的没必要感动。
以祝暮泽前朝太子的特殊身份,臣不焕这等薄情之人,断然不可能因为短短几年的相处,就跟他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时机尚早,路还很远。
能共患难者,未必能共富贵。
一个人的心性,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世界上最难推算的,便是人心。
人心险恶,变化莫测。
得其志易,守其志难。
无论臣不焕是以什么名义罚他,都见到了他最落魄模样,就算祝暮泽现在觉得没有什么,反而感激涕零,可若是看得长远些,来日他登临帝位,眼里便会容不下他。
这种时候陪他罚跪,不仅仅是为了维护祝暮泽心中少得可怜的自尊,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擅长谋略的人,心都脏。
哪有什么一时冲动?
不过是步步算计。
臣不焕从不认为他是什么济世救民的大善人,相反,他是个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黑手。
为前朝旧人谋划,不是因为什么家国大义,也不是因为臣家忠于祝皇,更不是因为他与祝暮泽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只是因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