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泌和刘晏匆匆赶来,三人坐在火盆旁烤火喝茶,李邺给他们说了季广琛猝死的消息。
李泌沉吟片刻道:“殿下,这件事其实是好事,季广琛已经羽翼渐成,他很快就会脱离殿下,成为独立军阀,从年初到现在,卑职看到的长史报告都是敷衍了事,错误百出,而且原本两个月一份的报告,变成半年一份,另外两个月前,卑职派人去襄州调查税赋情况,发现荆襄百姓的实际税赋要远远大于他们报告中提到的税赋。”
李邺愕然,“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泌不慌不忙道:“殿下,卑职也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他擅自加税,还是为了讨好朝廷,给朝廷也征了一份税?卑职打算调查清楚后再给殿下说,没想到季广琛竟然出事了。”
李邺也知道李泌的一贯风格,他自己没有弄清楚的事情,绝不会仓促向自己汇报,李泌的每次汇报都是胸有成竹。
李邺又问刘晏,“刘司马觉得呢?”
刘晏沉吟一下道:“卑职觉得季广琛之死有点蹊跷。”
“为什么这么说?”
“关键是这个时间点不对,河北和中原稳定下来,李珍造反失败,仆固怀恩叛乱被平息,李璘难道就没有一点扩张的念头?”
李邺立刻明白了刘晏的意思,“司马认为季广琛是被李璘暗算?”
刘晏淡淡道:“卑职其实是想说,天子和李璘都有谋算荆襄的意图,季广琛猝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李璘有五成的嫌疑,天子也有五成的嫌疑。”
李泌也点点头道:“殿下,刘司马说得有道理,季广琛五十岁还不到,怎么会突然猝死,这里面必然有问题,建议殿下立刻派人前往荆襄,控制住荆襄军,静观其变!”
李邺负手走了几步道:“我已经命令雷万春带着季寿春率三千军赶赴襄阳,接手三万荆襄军,但我没有想到季广琛之死的问题,我担心荆襄一旦出事,我们会有点鞭长莫及。”
李泌当机立断道:“卑职建议放权给雷万春,只把原则告诉他,其余进退由他自己决定。”
李邺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原则也很简单,那就是暂时不想和朝廷翻脸。
一场大雪停了约半个月后,时间到了十二上旬,又一场大雪铺天彻地而来,使得整個陇右、河西以及朔方都沉寂下来。
白茫茫的大地变成了冰雪世界,河水结冰,大地封冻,厚厚的积雪阻断了道路,连骆驼难行了,这时才彻底安静下来。
不过县城里还是很热闹,军民联手,及时铲了雪,道路可以行走,马车也可以往来通行。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官员们也拿到了新年福利,所有官员都一样,每家三只羊、两石米和五斤盐,小吏们也有,少一点,一只羊、一石米和两斤盐。
士兵家眷也和小吏一样,但普通百姓就没有了,只有当年夺取河西的时候每家每户发了一只羊,但那是庆贺胜利,共享战利品,绝不是什么福利。
李邺和官员们都很清楚,升米恩斗米仇,今年给了,明年再给,但如果后年不给了,所有人都会跳脚大骂节度府,这就是人性,记恩人少,记仇人多,所以只分了一次庆功战利品,以后再也没有了。
其实这份福利也值不了多少钱,只是一份心意。陇右的羊很便宜,几百文就可以买一只,米也不贵,斗米五十文,小麦一斗四十文。
普通人家过一个新年,买米买肉,再买点其他的,三四贯钱就足够了,不过三四贯钱差不多也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钱,所以普通人家还要要平时节俭,年底才会有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