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紧随其后,还是平素在豆沙面前那个恭顺温和的模样。可是这恭敬,如今已经给了别人。“我给了你们十分钟,唔,现在还有几分钟来着,啊,三分钟。”白帝的语气懒洋洋的,他缓缓抬起手腕,光洁的手背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金属质的手表折射着冷光。豆沙看了小山一眼,光线中,男人的模样清晰。他果然被狠狠揍了一顿,全身青紫,眼睛肿得像个鸡蛋,几乎张不开,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沫子,显然白帝恨透了这个男人,也显然是要杀了他的。豆沙走了过去,身后的白帮人举起了手枪,白帝伸出手,挥了挥,他们便停在原地,肌肉紧绷,手中的枪瞄准着豆沙。豆沙攥住他的衣领,眼中是吃人的阴鸷,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白帝一愣,莞尔:“我想要什么,沙老大怎么知道?”“十三年前,德国dt港口三号入口警卫处藏着的那张纸,究竟是被谁拿走了?”豆沙说:“你这么多年,费心绸缪这么多,杀尽黑帮众人,不就是为了这张纸吗?不对,准确说来,应该是一个名册吧?”白帝眉眼一凛:“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那会儿你才多大?!”他眼中杀意大放,想要握住豆沙的颈子,却被豆沙反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你大可以当成不是我!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受你和张洋的凌辱。张洋不配,而你,也不配!”白帝手下人有些慌张,张洋娴熟地一把枪抵在了豆沙太阳穴上,他没有废话:“放开白帝。”“你想要什么?”白帝气息不匀。豆沙冷笑:“我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她说:“我今日死了不打紧,那张纸你永远都别想再拿到。”“沙老大,我可以不杀你。”白帝目光深沉,望着豆沙。豆沙说:“我要你把张洋留给我。”张洋瞬间拧起了眉,他似乎担心白帝被豆沙言语所惑,因此想要扣动扳机。白帝却几乎尖叫起来:“住手!不许杀她!!!”张洋食指犹豫了一下,却最终没有摁下。唐小山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低低叹息,口中的字却像是费力掰开的红石榴籽儿,一个一个温和地往外蹦:“白老大也是心急。你说若我不反抗,生生撑住这顿打,就让我见豆沙,相聚十分钟。这才多久呢?凭你们什么恩怨可以如此不讲规矩?白老大在我唐小山面前,不要脸的么?”白帝到底变了变色。事实上,只有傅梨湘,才能让经常脸色变了又变。冰天雪积,豆沙额上却又一层薄薄冷汗,她并未回头看他,却对着白帝露出森森白齿:“我不想见到唐小山。你带走他,把张洋留给我,我就告诉你,那张纸在哪里。”“好狠心的女人,亏你还惦记着她。”白帝冷笑,嗔了小山一句,又玩味地看着豆沙:“你想救他啊?虎狼何必做出白兔的天真?你嫁的这个警,虽然是大街上随手一抓拾到的,可是倘使他不想让你瞧见,你费尽心机也到不了他的身边。”他说:“你怕是不知道,傅梨湘比那张纸还要可怕。”“所以,我怎么会轻易放了他呢?”白帝凝睇豆沙,笑着。继而意识到什么,蹙了会儿眉,想明白了,望着小山笑道:“傅梨湘警司,你说,我杀了沙老大,留下你,砍了你的手脚,依照你的聪慧,也依旧能帮我找到那张纸吧?或者我杀了你,留下她,若之后查证她说的是假话,我再把她杀死,你希望选择哪种方式呢?可是无论如何,你们俩是不能同时活着的,你们也不必再费心思。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瞧瞧,脸都变了。换成你傅警司,也是不会的吧?”豆沙觉得白帝的下巴在自己手中活生生地蠕动着,像一条蛇亦像一只蝎子,她冷笑:“我再说一遍,你带走他,把张洋留给我。我给你那张纸。”白帝像个纯洁的孩子,稍稍费力歪头,把手指放在唇边,盘算了一下:“唔,这样的话,也就是你不要求必须活着,是吗?他生你死?名册死前给我,倒也更真些。”白帝倒觉得实惠,有些兴奋,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小山面无血色,通体冰冷,像具不被人扶着便要倒下的尸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洋却异常慌乱,说时迟那时也快,食指无意识地加重力气,却突然惨叫起来,拿枪的手臂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插中贯穿。唐小山依旧那样直直挺着,像个冻僵的人,看不到一丝生机。那把匕首,仿佛不是从他手中飞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