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看着走到山脚下的贺兰黛,她突然转过身来,隔着百米之外,倒是看不真切,白虎也大大方方回视。
“她倒是按耐不住,知道那晚你在查她,找了人给你警告,现在又跳出来威胁你。”
他说着还摇摇头,撇嘴,“我看狂妄自大的人是她还差不多。”
白虎与青雀性格像是两个极端,青雀向来都是沉默的,悄无声息地与沈满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白虎则会什么都吐槽一句,企图引起周围人的共鸣。
当然这里的“周围人”只有沈满知。
沈满知拨弄了两下手中的白菊,撑开伞走出亭子,往西南方向走去,“是她太轻敌。”
贺兰黛毕竟在那样一个组织待过六年,她不否认贺兰黛的能力,更何况,她背后还有整个组织,将她视为笼中之物。
白虎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满知身后五米开外。
自那晚沈满知在旧街被贺兰黛的拦截之后,白虎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在沈满知身后,当然必要的时候是隐匿,独自外出自然是正大光明。
虽然祖宗对付那些小鱼小虾绰绰有余,但是周围不怀好意的恶狼太多,没必要个个都亲自出手。
淅淅沥沥的雨声穿林滴石,整片瑾缘山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再往上看去,便是如仙境般的云雾山林。
沈满知在一处墓碑前停下,躬身将白菊放下,就着弯腰的姿势用腹指蹭了蹭照片上的年轻美人。
时间静默无声,已是湛云清离世的第二十一年。
“满知?”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雨声有些模糊不清。
沈满知连眼皮都没抬,只静静看着照片上的人。
那人走近了,在沈满知身边停住,呼吸声有些急,应该是爬这百来步阶梯喘的,但走近又什么都不说了。
沈满知神色漠然,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半蹲下身,动作温柔的擦拭着黑白照片,美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好似从未蒙上半分污尘。
一束白玫瑰进入视野,被放置在白菊旁边,那双青筋凸显褶皱分明的手有些迟疑地收回。
沈段文看了看她,轻声叹息,“我没想到,你今天能来。”沈满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似乎并不想和他站一起,起身往旁边移了半步。
“没资格来看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段文垂眸看向墓碑,嘴边泛着苦笑,雨水顺着两人的伞沿汇聚滑落在滴,激起两圈水花。
“你还是在埋怨我。”
失望那么多次,沈满知明明应该很平静的,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恶心。
“我离开沈家,不打扰你们,你应该高兴才对,现在又开始和我打感情牌,”沈满知抬眸淡淡地看着眼前身形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是觉得现在的我,还贪念家的温情吗?”
沈段文瞳孔微缩,似乎有话难以说出。
沈满知微微侧脸看向墓碑,声音轻而恍惚。
“我也以为那是家,可自从她走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家了。”
她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转身就走。
“满知……”
沈段文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住她,“有大半年没看见你了,我……你奶奶也念叨着你。”
沈满知停了半步,仍旧没有回话,撑伞离开。
白虎站在台阶下,沉默地跟在女人身后。
虽然隔得不近,但他还是听到了祖宗那句“没有家”的话。
于是他将车停在了蓝湾小区门口,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