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我?”他失笑,扬起无奈又纵容的嘴角。“你不能休了我,自古有男人休妻,没听过女子休夫。”
“你你是入赘的,不算,我可以休离赘夫。”她怕了,不要他瞧见她死前可憎的模样,更不要他难过。
“谁说我的赘夫的,当初可有言明?你是妻、我是夫,我只是借住丈人家的女婿。”想休夫,行不通。
“根本是无赖的说词,大不了和离,我给你一笔银子走人,你也不吃亏。”
幽然地一叹息,禄至一吻落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喝完药有气力了,开始和为夫的耍起性子了。”
“我不是”咦!她的手能动了?
她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身体内流动,每流经一处她的不适便减轻一分,胸口也舒畅了。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担心你走后,我能不能承受丧妻之痛,你说不爱我是因为你已经爱上我,而你不能爱我是同样的道理,你不要我对你生了情又得忍受失去的痛苦,你要一切到此为止,谁也不会因爱受到伤害。”真是傻得令人心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怎么能如此懂她,这样要她怎么放手?
“傻娘子,你一心为人的心意我岂会不懂,你总想着自己活不长,何必去拖累别人,他们也有他们的路要走,可是你想过没?那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们愿意陪你走上这一段。”因为有她,他才识得人间情爱,知晓为何千百年什么都会改变,唯有情不变。
“心甘情愿”那是他的心底话吗?
“的确是我的心里话,来这世间一遭若不识情,做人多无趣,这里”禄至握住她纤柔小手往他胸口一放。“有你。”
“你听得见我在想什么?”她眼眶含泪,惊讶中含着一丝喜极而泣。他怎么明白她未出口的问题!
清润面容色若春晓,笑痕展现。“我说我是个神仙,你信吗?”
她轻笑,“你是神仙,我就是王母娘娘座前的瑶池仙女了!尽说荒唐话。”她倒希望他真是神仙,那她要问他人死后会去哪里?会不会痛?能不能见到亲人?她想见娘亲。
他笑了笑。“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下毒的人”怎么好累?身子变沉重了。
“放心,给你留着,醒来再做打算。”做事太心狠,神仙也发火。
“阿禄别走我真的爱”你。
汤负心气息平顺的睡去,平静的容颜犹带一丝未褪去的暗青。
禄至握住她的手,静静凝望。
幸好,来得及。
幸好,她没死。
幸好有个人来爱,他的人间之间并非白走一趟,因为有她
经过三日的休养,汤负心在夫婿细心的照料下,渐渐养出血色,人的精神也好了,气色红润得好似无病人一般。
虽然个性疏懒不太爱动,可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也会浑身不自在,她自认为好全了,人也精力充足,所以在夫婿不认同的眼神下仍坚持下床走动,撒娇兼耍赖地缠得他不得不点头。
宠妻宠到无法无天的禄至明知她还要多卧床两天,才能稍稍吹风,可是在她软硬兼施下,只好面带忧色地同意。
汤负心出了房门的第一件事,自是处理此回的下毒事件,她在铺有厚锦垫的云纹美人塌坐定,一手托着腮斜倚扶手,一手娇拥地摇着扇。
塌上同坐着温润如玉的夫婿,他如不管事的闲人低眉垂目,旁若无人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为什么要下毒?”她问向被请来的席玉奴。
“谁说我下毒了?有什么证据?不要看我不顺眼就随便栽个罪名给我。”哼!她不认账谁敢逼她。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安什么罪名,我不想听你废话,速速解决对你我都好,皆大欢喜。”她不指望席玉奴对她有多少情分,但下毒着实太过分了。
“不是我做的要我认什么?你明明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面色好得不能再好,根本没有中毒的样子,你要叫谁认呀!难不成府里死了小猫小狗也要赖在我头上,硬说我一脚踹死的?”她出口讥讽。
“够了,席玉奴,我对你够宽厚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爹的女儿,和我有那么一丁点姊妹关系,现在你站的地方不是汤府侧厅,而是县衙大牢。”杀人偿命,下毒害人同样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骨肉相残何其不幸,纵然她又天大的不是也未错待异母妹妹几分,席玉奴顶着二小姐的名分在汤府吃香喝辣的,出门光鲜亮丽,珠钗玉簪插满头,胭脂水粉一应俱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也不想想她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