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说不出来,像要将人撕开一样,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像有无数只小手在拉扯,喀喀喀的骨头声清晰可闻。
「忍着点,翊儿,你在长身子,我不能一下子取出蚀心蛊,蛊一离身你会迅速地恢复原来的身长,但是你会承受不住,你的骨头直接撑开皮肉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疼痛。」他会痛到想死,失去求生的意志。
「还……还要多久?」这还不够痛吗?他感觉骨头被拆开来又重新组回去,拉开的肉是用刀子切的。
「至少要重复三到五次,你现在的模样已有十岁,一次比一次痛,但是痛习惯就不痛了,再忍耐三天就好了。」他也不太有把握,死马当活马医。
什么叫痛习惯就不痛了,他来痛痛看。乔翊很想笑,但是他更想大声咒骂。
「……岳师伯,我能换人吗?不要芥子姊,毕竟我还会再变大,富春他……」
他虽然很痛但还没有完全死透,一只手在他的手呀腿的擦来拭去,真的很羞人,他不是尸体。
「你出汗了,汗水有毒必须拭净,否则毒会回渗入体,富春在外头顾着柴火,慢火烧热桶子内加了上百种药材的药汤,等师伯拔了针后你得泡上一个时辰,祛除毒性。」他的意思是除了秦芥玉外没有多余的帮手,病人要体谅。
为什么不两人交换呢?富春擦身,芥子烧水。这话乔翊问都不问,因为他心知肚明,秦芥玉不够细心又粗枝大叶,岳思源说慢火她会一把火烧干药汤,连木桶也一并烧了。
而富春是太监出身,是伺候惯人的,为人谨慎又心细,上面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绝不私下多做什么或偷懒不做,两颗眼珠子一定盯着小火慢慢烧,不操之过急,也不慢如牛步,恰到好处。
「岳师伯,你真的没有存心折磨我的意图?」他现在当自己是死人,不会痛也无知觉。看到芥子粗手粗脚地把十岁孩子的皮肤擦到血红,岳思源莞尔。「有点吧!谁叫你偷走不少我炼好的丹药,还踩死我珍贵的药草,顽劣不堪,是该受点教训。」
把眼睛一翻,乔翊装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以他历年来的「丰功伟业」,谁不想在他最无还击能力的时候踩他一脚,连他爹都随时等着暗算亲生儿子。
所以他一点也不怪岳师伯的小人行径,守护多年的心上人,又是即将入门的未婚妻,名义上的老婆被人横刀夺爱,导致师伯行为上的偏激是可以接受的,人在一再被错待后多少会有些疯狂,他真的能体会发疯的人想做什么。
痛就痛吧!他爹他娘欠人家的,做儿子的割点肉代亲偿还一点也不为过……
才怪!痛死了,别人作的孽凭什么要他承受,他爹才是杀千刀的土匪,恶贯满盈……
乔翊痛得几乎晕过去,昏昏沉沉之际感觉身体变轻了,有人将他轻轻抱起又放下,烫人的热水迅速围住他发冷的身子,他又痛又舒服的昏昏欲睡,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他的事忙碌,担忧得夜不成眠。
同样的痛苦重复了好几回,童稚的身体也一次次拉长,十岁、十二岁、十五岁、十七岁……
最后一次自行从木桶走出时,男子一身的水溅得满地湿淋淋,宽大的脚丫子、厚实的大掌、肩宽腿长、背厚胸口结实,贲起的臂肌能扛起百斤的重鼎。
「真的会没事吗?我实在不放心,他那么小的孩子独自去治病,中途不会遭遇到危险……」
她该陪着他才是,至少她一身医术能救救急。
「那猴儿似的小人精会有什么事,他不让别人出事就是老天保佑了,收起你的瞎操心,不用对来讨债的烦心,他以前还敢跑到凤瑶国钓巨鲶呢!」土匪头子……乔灏轻拥着妻子,笑她多愁善感。
「可是那时候他身子无恙呀!又没人想要他的命,墨师兄和龙七会护着他,他玩得再野也是他的本事,但现在他身体里有只蛊,还不知道会不会噬人,蛊这玩意儿最难预料,一发作起来相当难控制。」蠕动来蠕动去的小虫子呢!想想都害怕。
当年傣儿族圣女阿鲁娜要送她一只蛊王,还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蚕蛊,有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功效,任何毒物到了蛊王面前是起不了作用的。
可别说是蛊了,光是虫她也怕,看到蠕动的小白蛆她已经先作呕了,哪肯把虫往身体放,用心头血养蛊。
翊儿倒是不怕,让阿鲁娜试了几回,是她看不下去才叫阿鲁娜取出,自己儿子体内有只虫,那真是不太好受的感觉,虽然他嚷着很有趣。
不过也因为曾经入过蛊王,儿子的身体能抗百毒,只要不是比蛊毒更剧烈的毒,通常不会有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