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长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孩子们困了,打着哈欠勉强支撑着,短针在长针的催动下跃一格,二格,三格……孩子们终于支持不住了,枕着男人的大腿和手臂,沉沉睡去。
历经六个小时的痛苦煎熬,手术中的灯灭了,换下无尘衣的医生依然满脸严肃,摇着头说抱歉。
「孩子的状况不是很好,不足月出生恐怕撑不过去,你要有心理准备。」还不到七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那我太太她……」他不敢问,声音己然哽咽。
「杨太太没事,我替她做了血管导流手术,血是流了不少但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几天就会慢慢好起来。」外表的伤倒是次要,仅是磨破点皮。
「谢谢,谢谢你,医生,我……真的很感谢你……」男人哭了,说不出是感伤还是松了一口气。
被医生预言活不了七十二小时的小女婴努力的呼吸,在一致不看好的情况下,她奇迹似打破所有人的预料,在待了三个月的保温室后,她由刚出生时的九百七十二公克增为二千二百五十公克,顺利的出院。
她叫杨恩典,父母为了感念天对她的仁慈,因此为她取恩典,好让她记住自己的生命是多么可贵,充满喜悦。
只是好景不常,杨恩典在三岁的时候又被送进医院,经过繁复的检查和一再确定,上天又跟他们开了玩笑。
因为早产的缘故,她的心肺功能尚未完全发育,再加上她体质偏弱不太有抵抗力,医生发现她不只免疫力失调,而且心瓣膜脱落,无法完闭合,经群医会诊后断定她最多只能再活五年。
「祝妳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恩典生日快乐,年年生日快乐……」
「快,吹蜡烛,要一口气吹熄喔!不然不给妳蛋糕吃,叫妳舔盘子。」
粉红色的草莓蛋糕上插了十根小蜡烛,小恩典十岁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没被医生叔叔说中,虽然她看起来十分瘦弱,像个六岁的小女孩。
心脏的疾病一直不远离她,她在苦痛的折磨下特别早熟,也知道兄姊看了她的病拒绝出国进修,深怕她等不到他们学成归国。
所以她一直很乖巧不让他们担心,总以最甜美的笑容面对每一天,她的生命随时会被上帝收回去,因此她更珍惜每一次和家人相处的时间,把身体旳病痛当成是神对她的试验。
「不好了,不好了,医生,你快来,恩典不行了,她吐了好多血,你快救救她,她还想参加高中联考……」
那年她十五岁,在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下,她足足在医院待了两年,没有朋友,没有娱乐,除了大大小小的心脏手术外,陪伴她的是单调的机械声,日复一日地发出咚咚声。
庞大的医疗费用终于拖垮杨家,父亲结束了经营十几年的贸易公司,在杨恩典外公的资助下开了间小吃花店,勉强维持生计。
中途辍学的杨亚理只念了二年大学,在经济不允许的情况下,她决定回家父亲的忙,把赖以维生的花店撑起来,好支付妹妹可观的医药费。
原本老大杨亚树也想办休学,但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将来这个家得靠他支撑,在父亲的训示下他继续升学,并非常争气的获得优厚的奖学金,学杂费全免毕业于台湾最高学府。
人在逆境中学成长,越挫越勇不向命运屈服,一再躲过死神魔掌的杨恩典二十岁了,已经没有医生敢肯定她还能活多久,因为她想活下去的力量胜过医学数据。
即使她的一颗心脏已残破不已,到处是缝补的痕迹,除了换心,否则她将如风中残烛,就等那最后一滴灯油燃尽。
「恩典,生日快乐,我送妳的礼物。」一只小小的招财猫正招着手,可爱逗趣地让人好笑。
罗芳菲是杨恩典的高中同学,她一直很遗憾她们没能一起毕业,而且也因为联考和升学压力没办法去医院陪她,因此对她有些歉意。
她是少数和杨恩典有往来的朋友,不因她的少欲少欢而嫌她无趣,反而自得其乐的说个没完,不怕别人跟她抢话。
当然,她也是有天敌的,譬如……
「啧!千篇一律送同样的东西,妳烦是不烦呀!妳猫来投胎呀!」真正的猫可是非常有尊严,不会让自己沦为商品。
「米卡萝,妳跟猫有仇呢!每次都嫌东嫌西地只靠一张嘴哇哇叫,怎么不见妳拿出一点诚意。」至少她还送了一只小瓷猫,总好过某人两手空空。
「诚意在心,用不着说出来,我送得礼物为对比妳有意义,而且实用。」让寿星永生难忘。
「说比做容易,老是装模作样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心包在肉里是看不出的。」谁信她一嘴胡说八道,光说不练。
她的确不是无所不能,但她「能」的事可不少,米卡萝在心里喵了一声。「我可以许她一个愿望,在我能力范围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