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晴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月澄道:“知道,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月澄,”杜若晴深深地望着他,眼底的不甘如同噬人的猛兽“我还是那句话,错不在你,不管那天我在不在那里,阿宁都难逃一死,辞朔从一开始就只是把她当成月柠的替代品,若是有略微不合他心意的地方,辞朔便会立马把她杀掉。”
说了这么多话,杜若晴好像恢复了些力气,望见月澄缄默的神情,杜若晴接着说了下去:
“阿宁原本就要死了,是我忍不住冲了出去,引得辞朔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典籍,最后她又为了救我而死,或许是让辞朔回想起了一些悲痛的往事,触发了他仅有的怜悯,总之,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若是我不死,还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牵扯进来。”
“辞朔应该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就算他对你起疑了,迫于战事,他暂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月澄,你没有必要救我,就让我在这里继续待着吧,反正只要辞朔一眨眼,体内的那块魔晶便会将我吞噬,我是逃不掉的。”
沉默半晌,月澄忽道:“不,你错了,就算你死在了他的手上,对于辞朔来说也只是替阿宁姑娘报了仇罢了,杀了你之后,辞朔依然会杀害更多的人,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只会多不会少,三界若是一直被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嗜杀成性的人统治着,迟早会有覆灭的那一天。辞朔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华宸的命了,他的野心,早就膨胀到了你我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杜若晴道:“即便如此,难道我逃出去之后,那些仙家正统还会承认我吗,辞朔知道了之后,难道还会留着我这个祸害吗?”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仙门百家容不下你,可是上天庭有一个人还在等你。”月澄淡淡道,仿佛这一切早已成为既定的事实。
“星复就在天魔城外,他是冰族后人,有他在,辞朔伤不到你,若是你不信,大可以出去看看。”
杜若晴冷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她不相信星复会这么傻,也不相信他会为了自己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他是天之骄子,是光风霁月的翩翩上神,自己只是深渊里的一滩烂泥,一具浑身沾满血污的傀儡,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想通了这一点。
“若是你不信”
"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的生命注定被不幸包围,在我身边遭殃的人已经够多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想拖累你。"杜若晴伸手握住千霆的剑身,流转的光波霎时间黯淡了下去,见月澄仍然没有做出回应,杜若晴只好催动灵力,将身后的架子震个粉碎,外头的守卫感受到里面的异常,连忙大喊道:“发生什么了,快进去看看!”
月澄见状只好隐身起来,藏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两名守卫突然闯了进来,看见杜若晴神色平静,身后的枷锁连带捆人的架子一同变成了粉末,不由得抓起武器便要喊来援军,只见杜若晴伸手制止,面带笑意,客客气气地开口道:
“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间牢房有些小了,能否牢烦你们帮我换一间大一点的?”
两个长相凶狠的狱卒面面相觑,心想反正他们俩打不过白战魔,对方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况且如今这间牢房也关她不下去了,又不能就这样把她放走了,干脆就给她换一间更大更豪华的吧,虽然这整座大牢似乎都关她不住。于是乎,其中一个狱卒便跑去报告他们的头头,另外一个则胆战心惊地守在原地,眼珠子却一直在白战魔周身打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对上她的视线。
没过多久,这间小小的牢房里便挤满了人,十余个身材魁梧的资深守卫此刻围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魔来到隔壁那间设施更为齐全的牢房,这间牢房原本是给天界派来的那些细作使用的,内里的刑具也更加适合天界那些神仙的体质。给杜若晴全身套上施了恶咒的枷锁之后,那群虎头虎脑的守卫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牢房,仿佛在这间废弃了许久的刑室待久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一样。
面前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杜若晴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猜想月澄必定是被她逼得没辙了,只好找准时机偷偷从这座大牢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铁门又一次响起了笨重的开门声,映入眼帘的是方才那个长相丑陋的狱卒,那狱卒只敢弱弱地扫了杜若晴一眼,便立马离开了这座牢房,接着,杜若晴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白战魔,新换的牢房喜不喜欢,还捆得习惯吗?”辞朔面带冷笑,款款而来,浓黑的长袍勾勒出修长瘦削的身形,半白的长发被他罕见地束了起来,只微微垂下了几缕银白的碎发,他今日的神情似乎还有些愉快,一点也不像是几天前那个如发了疯一般厮杀的可怕魔头,也许是因为他很快就把那个令他短暂发狂的女人放下了,抑或是因为他很快就能为那个因她而死的少女报仇了。
杜若晴道:“多谢魔王,这间牢房比上一个好多了。”
辞朔扫了眼她身上的束缚,接着说道:“哦,是吗,好在哪里,回头我叫人翻新一下这座大牢,就按你的标准来。”
杜若晴笑了:“牢房更宽敞,空气更沉闷,刑具更完备,防线更森严,更重要的是,恶鬼哀嚎的声音更少,待在这间牢房里更清净。”
“好,本王会按照你的要求改正的。”辞朔双手抱胸,满脸笑意。
“遗愿说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那日你潜入本王的房间,所为何事,难不成是专程去看我和阿宁调情的吗。”
杜若晴闭口不语。
辞朔突然笑了一声,而后接着说道:“好,假设你是闲着无聊,想去看看我和她平日里是如何翻云覆雨的,那你又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跟进来,反而是附在阿宁的身上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又在本王的寝殿里四处游走呢?”
杜若晴道:“不为什么,就是想杀了你。”
辞朔恶狠狠道:“那倒是让你失望了。”
杜若晴盯着辞朔意气风发的脸庞,这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上一秒还沉浸在误杀床伴的悔恨中,下一刻便立马恢复了那副既爽快又阴险的样子,她清了清喉咙,无视身上被笨重的枷锁紧紧勒着的痛感,吃力地抬起了头,杜若晴扬声说道:
“三千年前,在清云宫中一剑刺死我和恪儿的人,其实是你吧。又烧仙宫,又要忙着杀人,又用自己的修为灌注傀儡,又要想办法编出几个看似天衣无缝的理由让你的剑下亡魂心甘情愿地为你效劳,这些年来,大王可真够忙的。”
辞朔爽快地承认了:“对,没错,是我,我原以为还能再瞒你个千把年的。没想到杜小姐你这么聪明,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么翔实的信息,这么准确的描述,辞朔真是佩服佩服,想必杜小姐你早在上天庭的时候,便已经和星复上神解开误会了吧。”
“我说的那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杜若晴试探道。
辞朔摊手道:“好吧,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原本我把你做成傀儡,是像让你像我一样从心底疯狂地生长出对天界的仇恨,后来我看你始终摇摆不定,似乎还对那满是虚与委蛇之徒的上天庭抱有一丝幻想,于是便想着将来好好利用用你牵制住星复来着,现在看来,你这颗棋子,对我来说的确十分有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若晴忽地警惕了起来,只见辞朔脸上笑意渐深,高大的阴影逐渐将杜若晴笼罩起来,辞朔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小小的挂坠,挂坠中间系着一颗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冰粒,辞朔拿起那串小巧的挂坠,在杜若晴憔悴的面庞前随意地摇晃了几下,见到对方的眼神逐渐由茫然转向震惊,辞朔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