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叫阿凝的女子怔在原地,而后又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喊:
“辞朔,凭什么,我风裕凝哪点比不上她,论家室,样貌,我哪里不如她了,凭什么要让我来当她的替代品,我为了你堕落成魔,放弃了一切,她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吗?”
“月柠她已经死透了,再也回不来了,凭什么你还念着她,凭什么!!!”
听到“月柠”这个名字,就好像是扳动了辞朔心底的逆鳞一般,预料中的暴怒并未来到,取而代之的是辞朔疯狂的笑脸,头顶的银丝死死地绞缠着底下的黑发,苍白瘦削的脸庞此刻爬满了细密的血丝,这幅身体的主人似乎正处于某种极端的亢奋之中,浓郁的杀意正如迅雷一般在这一方小小的石室中炸裂开来。
他回头望着缩在一角的风裕凝,对方好像是看见了这世上最为恐怖的事物一般尖叫着跑开,只不过她当时太过害怕,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子又垮了下去,辞朔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他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轻易制服身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凭什么,你配吗?”辞朔转过身去,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把黑色的镰刀。
杜若晴意识到事情不对,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辞朔,你冷静一点,她是无辜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咔嚓”一声,风裕凝的天灵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微微上挑的杏眼里写满了恐惧,浓稠的鲜血汩汩流下,那张与月柠有七分相似的脸就这样浸泡在一大滩暗红的血泊中。
杜若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场面让她十分恶心,人血的气味横冲直撞般一股脑涌入她的鼻腔,她从未感到如此想吐,当即便捏着喉咙干呕了起来。
辞朔不仅是魔鬼,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啊呀,抱歉,杜小姐,让您受惊了。”辞朔收起了手中的镰刀,脸上的血纹已渐渐消退了下去,只是那张年轻的脸上溅了不少鲜血,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仍然挥之不去。
“你,你别过来”杜若晴对辞朔的反感达到了极点,要是这个人再不离开的话,杜若晴估计也活不过今晚了。
辞朔怔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而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清朗的语气里似乎还夹带着一丝云淡风轻的洒脱:“好吧,我不过来,我会叫人给你安排个新的住处,那里的味道没有那么难闻。”
“不过在下前两天和你说过的事情,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噢,我这是诚挚地向你发出邀请,和请求。”
否则——
“为什么一定是我?”辞朔临走前,杜若晴有气无力问道。
“因为呀,我们本就是一路人。”辞朔轻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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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个诡异的石室后,杜若晴便时常受到梦魇的侵扰,这梦魇时而是那无辜惨死的少女,时而是丞相府里永无止息的大火,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的,还是清云宫中那毁灭了一切的一剑,杜若晴竭尽全力阻止自己去回想那场血腥的杀戮,可当她一闭上眼睛,炙热的火舌,恪儿的哭声仿佛随时将她再次吞噬。
自她醒来之后,辞朔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偌大的魔宫里竟也没有再传出过有关魔王的任何消息,仿佛那个阴狠毒辣的少年魔王再一次遁入了阴森神秘的传说中,尽管杜若晴心知肚明,既然她出现在了这里,那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混世魔头必然会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月黑风高夜,杜若晴再次从轮回的噩梦中惊醒,她用力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外月色幽然,一大丛古老的魔晶正在月光的沐浴下散发出绮丽诡异的微光,此时房中漆黑一片,杜若晴却能看清其中的一切摆设。下了床之后,杜若晴径直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窗外没有戒备的痕迹,有的只是苍凉的月影,稀稀落落地照在杜若晴苍白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