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滔滔不绝,另一边缄默不语。
直到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像是熄了火的灯。
羽睫轻闪,至高无上的天神终于抬起了眼眸。
"去把月柠带到无念台,也将那名凡人,带到檀香殿上。"
"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该知道的也都明白了,各大营的统领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身旁的侍从领命离开。
众神激奋,天神的讯息也快马加鞭地传了出去。
无念台上镇着一柄宝剑,只有天选的审判者能够把它拔出来,也只有平息了上天的怒火,它才能被完完整整地放回去。帝君要将月柠带上无念高台,也就是说这件拖了将近一个月的大事,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杜若晴被带上了大殿,殿上似乎经历了一阵风雨不息的争论,她看见两旁站着的神仙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有一些神仙的脸上还冒着一些汗珠。
杜若晴走到大殿中央,便朝着华宸跪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因为他说出来的话似乎还是一样没有什么温度:
"杜小姐,关于辞朔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华宸开门见山。
杜若晴抬起头来,视线落到他苍苍的华发上。
"回帝君殿下,民女只知道,辞朔的白发也很漂亮,就像帝君的一样。"
众神的脸色有些难看,华宸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被杜若晴的话给影响。
"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华宸把问题抛给杜若晴。
杜若晴笑着答道:"自然不止这些,但是其他的那些消息,你们应当都已经知道了。"
众神面面相觑,真不敢相信,帝君答应要留的人,居然只套出了一句话
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杜若晴又接着说道:"譬如辞朔是个混血儿,这件事大家既然都能猜出来,民女又何必多言。"
这算是赤裸裸的挑衅吧,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天界无能,不知道她这凡人妄图惹怒帝君,究竟是图些什么。
不过众神并没有什么反应,华宸亦然,因为他们的确隐隐约约猜出了辞朔的身份,区区一个凡人的挑衅也无足轻重,他们只是都在等着她是如何回答的。
华宸帝君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杜若晴说:"看来杜小姐您与月柠的确是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啊,都不喜欢一次性把话说完。"岿然不动。
"帝君说得对,我只是一介凡人,本来就应当在某座荒山下庸庸碌碌地过完我那残破的余生,但是民女无意间卷入了仙家的纷争,人间帝王无情,仙门百家恐怕也不遑多让,但是民女宁愿留在这里,好歹这里还有一二知己,还有我爱的人在,若是民女就这样带着孩子回到了人间,诸位难道就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全场默然,无人应答。
"民女与我那苦命的孩子相依为命,漂沦憔悴,若晴过去在闺中学的那些琴棋书画,在逃命途中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处处遭到了嘲笑与鄙夷。满腹才华,郁郁而终的才子佳人不在少数,民女这次撒了这个拙劣的谎,也只是因为民女作为凡人的那点可笑的私心罢了。"
杜若晴也知道,长篇大论,抽丝剥茧对于这些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也只是个凡人,时间并没有眷顾她,也许这场仗刚刚开了个头,她的寿命也就到了头了。但若是她就这样回去了,她的后半生一定没有命格簿上那样安宁,因为从她踏入南天门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丝线给束缚起来,起码现在,她还知道未来可能是怎样的,也许只能留下数载光阴,但她也想倾尽所有去搏一搏。
也许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见到星复,也可能是为了恪儿吧,有很多人说过,他有修仙的资格,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她这样去想,也未免是异想天开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左右那些神仙的思想?
然而行到此处,她已经不能再回头。
华宸淡淡道:"生死簿上是怎么写的,你就会是怎样活的,凡人的生死,天界一向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