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上班,上班签字下班签字,上班时风都能吹倒,下班时狗都撵不到。
但是这一段时间不一样,上班的人一个比一个积极,唯恐来晚了就错过什么重大新闻,更怕拆家伙拿设备的时候自己跑慢了。
还是那句话,若不是保安科看得严,这会儿厂里线都拿光了!
虽然说是上班,但是都没事儿可做。
车间早就停产了,她们最喜欢的就是挤在厂长办公室、会议室、或跑到科长主任面前守着,蹲着,看着……
“老李,你看这事儿?”
“老余,我觉得吧,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办。”
“行,就这样干。”
纺织厂的大喇叭放起了集合的音乐。
“同志们请注意,同志们请注意。”广播室里,李副厂长清了清嗓门:“现在,经我和余副厂长商议,我们厂马上开一个全员大会,请所有的同志都带上纸和笔到广场集合,请所有同志带上纸和笔到广场集合,我们马上开一个全员大会,不参加的同志默认弃权,后果自负。”
众人……这种时候谁弃权谁是傻子。
不管分铁块还是木头或者纱线甚至棉花,老娘都要抓几把!
“英姐,李副厂长通知开会,是个什么情况?”
向雪连忙问兰英。
“不知道。”兰英也疑惑啊,他们开会想说什么?敢说什么?
想着早上进厂看到大家或站或坐聊着厂里的情况,说着家里没发工资的困难,兰英深呼吸一口气:她们不会知道,有四千多姐妹即将面临永远没有工资可发的局面。
“那去看看吧。”向雪一声叹息:“狗日的郑义豪,把我们害惨了,我们这个厂该怎么办啊?”
“总会有办法的。”
兰英已经做好了接手的心理建设了。
嗯,之前是百分之百不乐意。
后来被老爷子老太太一说,有三分意愿。
昨天听说卖三百万,四千多人失业,章书记亲自到家里给她承诺政府做后盾,她现在有了六成的意愿了。
“但愿吧,走,英姐,开会。”
“走走走,开会。”
人从四面八方来。
像这样的全员大会厂里好像很久没开过了。
相熟的不相识的都见面都问:“开什么会?是不是要发工资了?”
主席台上,李副厂长抓着话筒在喊。
“同志们,各科室站一排,生产车间每一个班组站一排。”
“又不是做操,还站一排,有屁就放没屁就散。”
有人不耐烦的喊。
“听李副厂长怎么说嘛,你们不要着急嘛。”
“不急?老娘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等米下锅,你不急不等于我不急。”
“急也没米下锅,你听听李副厂长怎么说。”
“对,反正都这个鬼样子了,听听他们几爷子咋个说。”
兰英听着这些摆烂的话语,又是心酸又是心累。
“同志们,都安静一下。喂,喂,喂……”李副厂长拍了两下话筒继续发言:“人都来齐了嘛?”
“来齐了。”
众人高喊:“李副厂长,是不是要发工资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