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遂归心似箭,自然点头赞同,缅伯高一路奔行,疲乏不堪,早就想租个沐桶,舒服地泡一泡了,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阿蛮是小孩子心性,以前只听说过长安城,从未亲眼见识过,此刻临近长安,心痒难耐,巴不得肋生双翅,尽快进城游玩。
马周腿上有伤,拖得越久,越是不利,也想快些入城找医师瞧瞧,以免落下残疾。
高阳倒是愿意留下,陪张牧川慢吞吞走着,但她转念一想,早些进城去把那件事办妥,给张牧川一个惊喜也是不错的,于是也没刻意放缓脚步,匆匆往春明门行去。
张牧川见其他人都已经走远了,长舒一口气,眼帘低垂道,“老翁,你还挺重啊!”
老者呵呵笑道,“不是小老儿太重,是你这小子体魄不行,缺乏锤炼啊!”
张牧川又道,“咱聊了这么多,还未请教老翁姓名……”
“我姓王,家中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王老五。”
“你跟王文诺是什么关系?”
“我都没听过这人,能有什么关系……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都姓王。”
“那东皋子王绩是你什么人?”
“我倒是想成为东皋子的什么人,但真的高攀不上啊!哎哎,你别猜了,我干脆跟你挑明了吧……今年四月,僰道县,你是否与杜依艺喝过酒?”
张牧川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恍然道:“阿杜的从女兄杜柔政嫁给大相公王珪,今年年初这王相公因病逝世,树倒猢狲散……你莫非是这王相公的亲戚?”
王老五一点头,毫不遮掩地说道,“没错,我与王相公确是远房表亲,之前靠着他的关系在这长安扎根,他病逝以后,受到打压也是应该的,小老儿对此并无怨言。其实,你我之间的联系,比我和王相公的血脉关系还要近一些。”
张牧川抬了抬眉毛,余光始终钉在王老五的影子上,“哦?此话怎讲?”
王老五一捋髯,将手中的半个面饼随手一扔,笑了出来,“益州不良帅是我一手提拔的,算是我的心腹。当初他选你作为这一趟的护卫,还问过我的意见呢。但我和他都没想到,原本我们只是想让你当个护卫,你小子这一趟走下来却快成驸马了!”
张牧脚步一顿,惊奇道,“您是长安不良帅王武?”
也难怪他这般吃惊,须知长安不良帅在天子脚下办差,与益州不良帅这等地方小杂鱼不同,长安不良帅是真正能接触到圣人的没品阶小吏,除了缉拿贼匪,维护长安城治安以外,还是圣人的耳目,相当于汉之大谁何。
而且,长安的不良帅有选举开革地方不良帅的权力,可以绕过当地府衙县尉,直接命令地方不良帅和不良人秘密行动。
张牧川很早就听过王武的大名,据说此人以前曾追随过太上皇,后来又与隐太子往来甚密,贞观初还帮圣人暗中查过几起大案,其中就有张蕴古那桩案子。
坊间都说这人长相凶恶,虎背熊腰,力能扛鼎,手段狠辣,凡是落到此人手中的,不死也得脱层皮,单单是呼唤其名,便能治小儿夜啼。
张牧川当然不会相信坊间传闻,但也没想过有如此威名的长安不良帅,竟会是眼前的这个残废老翁。
王老五像是洞穿了张牧川的心思,叹了口气,“如今的我已不是不良帅了,就在你们那艘楼船遇险的当天,我便被人废了双腿,扔出了长安城。”
张牧川一怔,皱眉道,“是因为我们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