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便挖出了一个长七尺,宽六尺,深约三尺的大尸坑,尸体共分两层堆叠,数得均已白骨化的尸骸十五具,其中男尸十二具,女尸三具,尸骨皆完好无损,然色泽晦暗,在火光中泛着青黑之色,无疑都是中毒而死。
“这些人都是灌药毒死后,再埋尸于此是吗?”宋慈问。
齐同回道:“没错,是这样的。”
宋慈道:“你跟毛人谷的左巢狼狈为奸,作案多年,按理不止杀了这十五人吧?别处还有尸坑没有,如实招来。”
齐同道:“没有了,尸坑就这一处。地宫中还有十来具尸体,本想再挖一个新的,可还没来得及,您便来了。”
宋慈道:“算上地宫之中尚未掩埋的尸体,总共大约二十多具,难道你们天师观这么些年,只抢了这二十多人吗?”
齐同道:“那自然是不止的。”
宋慈道:“那其余那些人呢?难道说都放了?”
齐同道:“是的,都放了。”
宋慈道:“放了?既然放了,为何那么多人,没一个告发你们天师观的?”
齐同道:“我们天师观劫财,是用蒙汗药,这蒙汗药是一种叫‘迷蒙花’的毒药做成的。此花也是左巢在毛人谷中培育的,我们另外花钱向他买来。
作案时,先用九分的迷蒙花,加一分的九节菖蒲煮汁,再将手帕于迷蒙花汁中浸过,等到客商在茶林道上走过,我们悄悄尾随过去,从身后用这手帕将客商口鼻捂住,客商立时昏迷。就被我们拖上山来。
通往天师观的山路呈螺旋形,刚上山脚,就猛然向左拐弯,因此,我们不须要把人劫持上山,就在那拐弯处搜身,抢钱,这黑灯瞎火的,加上拐弯处极其隐蔽,我们大可以放胆做事。
搜身抢钱之后,客商也差不多醒了,但由于他们已经吸入了迷蒙花,他们的精神便不再健全了,他们一个个都仿佛灵魂出窍似的,也像喝酒喝多了似的,虽然也能认路,走路,但对于前事,对于如何被人蒙倒,搜身,如何丢了钱,却一概想不起来,一段时间之内,人如行尸走肉。因此我们无须将他们劫持上山,更无须杀人,也能顺顺利利地劫得钱财。
至于所杀的人嘛,都是被我们劫持之后,一文钱没有搜出的穷汉。您知道,我们劫人所用的迷蒙花,是向左巢买的。这药神奇而稀有,因此左巢卖得也不便宜,这样一来,要是劫持到一文不名的穷汉,其实我们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得陪钱。
于是我们为了泄愤,就定了一条规矩,凡一文钱没有搜出的,一律拖到山上处死。这尸坑中的尸体就是这么来的,都是一文钱没有搜出的穷人。”
宋慈道:“那张玉姝的父母呢?他俩身上你们不是搜出了不少钱吗,为何也拖上山杀了?”
齐同道:“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本来就要隔三差五地劫杀过路的富人,抢了他们的钱之后,把他们的衣服,鞋子,包袱等物,故意扔到毛人谷去,造成是毛人又在抓人伤人的假象,免得人们忘记了毛人谷的恐怖,又一个个去走毛人谷前的黄云道了。
因为黄云道是南来北往的捷径,要不是毛人谷的恐怖传说一直在刺激着人们,人们也不会绕远来走茶林道。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要有意地劫杀一两个富人,把他们的衣物扔到毛人谷中去,扔的时候也会扔在靠近路边的地方,好让过路之人看见。
至于其二嘛,就跟去年开始我们决定劫色有关了。以前我们只劫财,并不劫色,劫了财,再分批去顾琰的青楼玩乐。
但有一回,我本人在青楼之中竟然撞见了一个香客,他问我是不是天师观的清虚散人,我只好矢口否认,说自己是做药材生意的商人,他认错人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便觉得不能再出入青楼了,否则这假道士就扮不下去了。所以想来想去,就觉得不如把年轻女子劫上山来自己享乐,另外,顾琰既然是我义兄,我也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把劫来的女人卖到他的青楼赚钱,后来向顾琰一打听,果然女人这东西还挺值钱,于是就放手做了起来。
五天前,我们见张玉姝和她父母走过茶林山,当时就被她的美貌惊艳了,就将她连同她的父母一起劫上山来。因为父母在我们手中,我们才好威胁张玉姝就范。
不过张父是一抓上山就杀了,因为我们要拿他血衣扔到毛人谷去。张母是张玉姝卖出去后才杀的。我们把张玉姝从地宫里拖出来时,故意逼她母亲在‘无为宫’前唱曲,让张玉姝听到她母亲的声音,知道她还活着,并且还在我们手上。她也就老实了。而等张玉姝一走,为防夜长梦多,也就把张母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