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又旁敲侧击道:“你坐的马车是走哪条路来的,路那么陡吗,一直颠簸。”
百花香道:“应该是从茶林道来的,那条路不时蜿蜒崎岖,确实不好走。”
宋慈道:“应该是从茶林道来的?这话什么意思?你连自己走哪条路来的都不知道吗?”
百花香道:“不是说了吗,马车上睡着了。”
宋慈点点头,又故作随意道:“走茶林道的话,好像要经过茶林山,茶林山上有座天师观是吧?”
宋慈的这句问话,对百花香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毫无防备地打在她的心头,百花香的眼睛都睁圆了,满脸放出惊恐的光,警觉地问:“你是谁?”
对话至此,再结合来红玉轩后的所见所闻,宋慈的心中,已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名叫百花香的所谓花魁,正是冯天麟口中那个被贼道所劫持拐卖的女子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百花香又问了一句,眼中已满是泪光。
宋慈淡淡道:“百花香,你认字吗?”
“什么?”
“我问你,你认不认字?”
“我认字。”
于是宋慈便不再言语,缓缓走到书桌边,取定文房四宝,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在纸上,宋慈写明了想要救她出红玉轩的来意,也写明了如何救她的整个计划,写完后,便交给百花香看了。
百花香这才明白,眼前这个“龙员外”并非狎客,而是打算救她的恩公来着,便双膝一屈,向宋慈磕起头来。宋慈将她扶起道:“纸上所写,你都看明白了吗?”
百花香道:“看明白了。”
于是宋慈又将纸从百花香手中夺回,放在书桌上,用毛笔饱沾浓墨,将纸涂黑,又等纸风干了,便将它全部撕碎,扔在了簸箕里。
百花香又问宋慈一行的身份,宋慈并未明言,只说在红玉轩中,不便说明,百花香也表示理解,没有继续追问。
“你会弹琴唱曲吗,”宋慈轻松道,“这儿有琴,你可以弹弹琴,唱唱曲啊。”
“我会。”
说罢,百花香便走到一把古琴前,弹唱起来。
这样休息到酉时,萧景他们又来到暖香阁中,与宋慈,百花香碰了头,吃了饭。
与宋慈呆了一个多时辰,百花香的神情镇定了不少,安稳了不少,没有了原本带在脸上的一丝惊慌之色。
萧景等人也没有问她如此转变的缘由,他们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宋慈已经与她通了气,道明了他们来红玉轩的来意,才使得百花香感到了安全和希望。
从暖香阁中出来,重新回到冷香斋后,萧景等人也毫无睡意,他们知道,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因此,四个人随意在两张床上一躺,想说话的,轻声说几句,想休息的,闭目养神。
这样到了凌晨的四更天,只听隔壁暖香阁中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萧景等人便听到宋慈一面喊着“杀人了,杀人了”,一面疯狂地打开门,似从暖香阁中跑出来了。
萧景等人听到动静,当然便同时跑了出去,老鸨和田虎也从楼下跑了上来,其他在红玉轩过夜的客人,也都纷纷披衣出门来看。
老鸨见了心神不定,气喘吁吁,衣衫不整的宋慈,赶忙问:“龙员外,你怎么了,谁要杀人了?”
宋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花魁百花香,百花香要杀我。”
这话一说,可把红玉轩的客人们给惊到了,当时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百花香她人呢?”老鸨的声音也颤抖了。
宋慈道:“在里面,幸亏我跑得快,才没被她砍着。”
“她哪来的兵器啊?”老鸨问。
宋慈道:“我不是随身佩剑了吗,她当然是拔了我的剑啊。”
老鸨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俩吵起来了?”
宋慈要说的话,之前都已思量好了,因此,他想都没想,说得十分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