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麟心知事态严重,人命关天,便速回黄云客栈去了。
因他来时,为防自身暴露,未骑他的“照夜玉狮子”马,因此去时,也是一路狂奔,以上乘轻功,蜻蜓点水一般,疏忽之间,便尽了十里之路。
宋慈等人住在黄云客栈最后一进的二楼,冯天麟刚到院中,便听楼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心中诧异间,忽听房中传来李铸的声音,更觉不可思议,心想李铸已奉皇命,派到边地作将军去了,怎么无端又出现在这黄云客栈中了。
这样想着,便兴冲冲把门一推,果见李铸坐在人群之中,心头不觉一热,道:“李铸,你怎么回来了?”
李铸也不说话,上去便紧紧地与冯天麟来了一个拥抱,这才讲起他北上之事来。
早在去年,宋蒙之战吃紧之时,朝廷渴慕良将,而李铸虽是宋慈护卫,但亦是名将李继隆之后,朝廷的意思,便是想让李铸去边地为将,并令其年后入京,赴枢密院报到。
于是李铸过了元宵,便急急入京,来到枢密院,拜领新职。谁知枢密使史嵩之却告诉他,让他重回宋慈身边去做护卫,并说这是皇帝的意思。
李铸一问,才知去年宋慈携提刑司人马,大破“十八罗汉案”,震动朝野,厥功至伟。皇帝认为宋慈身边也不能缺人,便改变主意,让李铸仍回广南东路提刑司,做宋慈的护卫去了。
于是李铸先从临安回了韶州提刑司衙门,知道宋慈去了封州,便又一气奔到封州,一通打听之后,才知宋慈一行来了端溪,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到这黄云道上,月黑风高,山路崎岖,马失前蹄,不慎摔了一跤,不仅两枚牙齿摔摇动了,而且屁股也摔破了,血流了一裤子,这会儿刚刚经过宋慈诊治,包扎完毕。
李铸把话说完,提刑司全体又哈哈大笑一番,众人无不为李铸的归队而感欢喜痛快。
而宋慈早知冯天麟匆匆返回,必有要事相告,便于说笑过后,问他茶林道那边有何动静?冯天麟亦如实将方才之所见所闻一一讲了,并问宋慈该如何行事?
宋慈来回踱步,最终认为还是救人要紧,要在少女被玷污之前将人救出。
李铸道:“这有何难,不过一间青楼罢了,连夜赶将过去,砸店救人即可。”
宋慈道:“不可。听天麟所言,那红玉轩似与天师观是一丘之貉,而天师观与毛人谷又狼狈为奸。此三者,同气连枝,交相呼应,如果贸然惊扰一方,必然打草惊蛇,另二者,恐畏罪潜逃,作鸟兽散。
为今之计,当先设法,将那少女救出,而少女一旦被我所救,则天师观罪恶真相,亦可经由少女之口说出。如此证据在手,再想办法将天师观,毛人谷,红玉轩一网打尽,方是上策。”
萧景道:“大人所言甚是,但我方如以官家身份去救那少女,也会惊扰红玉轩啊。而红玉轩一旦出事,倘有人向天师观,毛人谷报信。恐怕天师观,毛人谷中的这些个大奸大恶,仍会畏罪潜逃。如此,我方就没法将其一网打尽,而‘武元钧毒杀案’,‘姜家七尸毒案’的线索恐怕也会就此中断啊。”
宋慈沉思道:“萧景说得对。因此救人之法,不可如李铸所说,以官家之身份,以暴力之手段,强行攻取。依宋某之见,我等不如改名换姓,以狎客身份进入红玉轩,再设计将那少女救出。”
“狎客?大人,您确定没开玩笑是吗?”李铸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慈笑道:“李铸啊,还记得去年春天,宋某在韶州提刑司衙门对你们所说的话吗?”
李铸道:“不记得了。”
哈哈……众人被李铸的直率逗得哄堂大笑,宋慈也是直摇头,但又语重心长道:“李铸,还有诸位,大家听好,凡我提刑司之人,要如千手观音一般,有种种化身。为了救人,为了破案,可以如怒目金刚,亦可以如梨园戏子,喜怒哀乐,嬉笑怒骂,随机应变,不拘形迹,只为达到破案救人之目的,便是佛陀转世,功德无量。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然而宋慈还是对冯天麟作了特殊安排,他认为让冯天麟去扮演狎客,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他怕冯天麟实在低不下高傲的头颅,在红玉轩中放不开手脚,抹不开面子,反而被狡猾的老鸨看出异样,从而坏事,便让冯天麟留在客栈之中了。
“李铸,王勇,萧景,周辕,你们四人随我同去,”宋慈接着安排,“身份,名字,全部要换。宋某就改姓‘龙’吧,问起来就说是京城来的富商,在红玉轩中,一定要叫我龙员外,千万别失口叫宋大人,一叫就坏事了。至于身份嘛,萧景是账房,周辕是管家,李铸,王勇仍是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