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这头不甘示弱,有人提出遗诏乃是在皇帝重伤昏聩时写下,做不得数。两方据此争论起来,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穆王趁机遁出。
季鸿眼见穆王离开,意识到事态不妙,急忙率众臣退守他的寝殿南薰殿。果不其然,回到南薰殿不大一会儿功夫,李宿就率着禁卫包围了过来。
禁卫军攻势猛烈,季鸿这边的亲卫拼死抵抗,也不过堪堪四个时辰就被攻破了大殿门。太子亲卫被杀得七零八落,南薰殿外尸横遍地。
季鸿率领着剩余亲卫护着大臣家眷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南薰殿后面的水阁,借着水阁天然的地理优势又坚守了个把时辰。
天上明月昭昭,眼看月亮就要升到天心了,久攻不下的穆王心内越来越焦急,狠下心肠下令火攻。
大臣们吃了一惊。
“火攻?殿下,恕臣啰嗦一句,水阁里面的可是您的亲弟弟,连同数位朝廷栋梁,难道殿下想把他们通通烧死不成?”
更有直言的谏臣道:“穆王万万不可,兄弟相残,只恐惹来天怒人怨。”
此时的穆王彻底展露出了他的凉薄本性,大臣们的话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相反,还叫李宿通通将他们带下去。
岸上火把高举,季鸿和钱相透窗看去,不约而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来他们打算用火攻。”
此话一出,阁内众人慌了神,尤其女眷们,压抑哭泣之声不绝于耳,饶是钱若眉心性沉稳,也不免眉目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季鸿没回答她,钱相也没有。钱若眉再次把头转向窗外,月亮不知忧愁地挂在天空,皎洁如洗,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于天了。
嘁嘁喳喳的声音从对岸飘来,仿佛在议论着什么,没一会儿功夫,每一个弓箭手的箭镞都燃起了火苗。水阁里的人全部紧张起来。小狐锦豹儿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彼此,眼泪无声流过脸庞。
随着穆王一声令下,上百只火焰箭仿佛流星划过天空,或钉在窗棂上,或落在板壁上。刚开始只是一簇一簇的火苗,渐渐地火势大涨,小火苗变成大火苗,继而连成片,包围整个水阁。
霎时间惊叫声、哭号声混为一片。左奔右突,突不出一面火墙,奔不出一条生路。一些心性软弱的,撞开了火窗,跳入下方水池。被守株待兔的禁卫逐个叉死,不留活口。
火势熊熊,把脸庞烤得通红,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烫的,似欲燃烧起来。锦豹儿受不了这份煎熬,下方的水国成了极乐之境,诱惑着她前往。
庆风拦腰抱住她。他一手搂着锦豹儿,一手掐着小狐胳膊,在她们耳边低念,“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倒映着火光的双瞳隐隐含着某种期待。
这样的期待连季鸿心里也荡然无存了,他看着四周的火光,水面上挣扎的生命,蓦地闭上双眼,血一样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话音未及落地,震天的杀喊声自四面八方响起。魏衍原本想观望一下再行动,哪承想行宫竟是这样的局面,眼看太子岌岌可危,哪里容得他观望。当即率领千机营的士兵左右包抄,断了穆王后路。
两军相遇,如水遇火,乒乒乓乓斗起来。趁着他们激斗,无暇他顾,水阁上众人赶紧跳水逃生。小狐锦豹儿皆不会水,庆风一人拖着她们两个,安全送上岸后赶着去解救其他不会水的人。
季鸿钱若眉也相继脱险。
禁卫军打了一天仗,疲态尽显,数量上又不占优势,千机营的到来恰如秋风扫落叶,将他们扫得干干净净。
沈溟沐见到形容狼狈的太子,下跪请罪,“臣救驾来迟,请太子责罚。”
“沈卿快快请起,若非你及时搬来救兵,我们这一干人等此时此刻怕都已交待在这。”
魏衍挤上前来,先是见过太子,旋即询问皇帝。季鸿见他问便知沈溟沐未以实情相告,当下沉痛道:“父皇、父皇他已晏驾西去……”
魏衍“啊”了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陛下……陛下……”
……
经此一役,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穆王被控制住,只可惜逃了禁军统领李宿。不过魏衍已经安排人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