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俱已化作尘埃,求陛下看在臣妾即将入土的份上原谅臣妾当年的过失,记得臣妾的好,勿念臣妾的坏,臣妾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了……”
哀婉悲凉地留下这么一段话后,崔氏如吹灯拔蜡一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皇帝哀痛欲绝,抚尸恸哭,悔恨自己刻薄寡恩,有负于她。当即下旨追封崔氏为仁孝慈懿穆静文章皇后。按国母之礼下葬,全城举哀,百日内绝丝竹宴乐。
“都说君恩反复无常,诚不我欺,丢在冷宫里十多年不闻不问,一朝身死,居然迎来了盛大的哀荣。全城百姓都得为她披麻戴孝。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朱樱接过班雀话茬,“起码穆王是翻身了。我听商郎讲,穆王星夜兼程地赶回来,身子吃不消,如今还要守灵,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陛下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连连说他年轻时意气用事,阻断了他们的母子亲情,否则穆王也不至于没机会孝敬母亲,留下这么大遗憾。”
“看这趋势,大丧过后,穆王与太子会有一番较量。”
赵绥绥说完这句话,看到班雀心事重重。
“小雀?”
班雀重重一声叹息,“早知道求神拜佛这般灵验,当初许那劳什子的愿干嘛,要许也该许叫自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好过现在……”
“什么愿?什么灵验?”朱樱赶着问。
“绣你的花,少打听。”
“嘁。我还不绣了呢。”朱樱提裙站起来,“本小姐要去如厕。”
看着朱樱跑出去,赵绥绥问班雀:“穆王对太子构成威胁,你过意不去了?”
“谁……谁过意不去,要过意不去也该是他过意不去,他丢了太子之位才好呢!”
“嘘!”赵绥绥手指竖在唇上,“小心被神佛听见,实现了你的心愿。”
“哪就那么灵验。”口说不信,却不禁抿紧嘴巴,再不敢信口开河。
48致仕
季鸿连日来忧心忡忡。
“崔皇后哀荣之盛,不是好兆头。国丧之后,衡阳势必留京。”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掉,唯有迎难而上。”沈溟沐倒是云淡风轻,“事后陛下若在朝上问意群臣穆王的去留,太子需力主穆王留京。”
“他拥趸虽多,支持我的亦不在少数,朝堂上或许可以辩上一辩,争取——”
“不可。”沈溟沐截断季鸿的话,“皇帝既然问出口,留穆王于京之意昭然若揭。太子须迎合陛下心意。”
季鸿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大费周章将他赶出京城,若叫他轻而易举回来,他岂能甘心?
沈溟沐洞察季鸿心思若观火,“吃人的老虎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养,隔三差五绞绞利爪,磨磨锐气,使之不能伤人。一俟放归山林,反而助长气候。”
沈溟沐的话没能叫季鸿眉头舒展开半分,反而锁得更紧了。
负手沿着长廊徐缓踱步,看凌霄花逾过墙头,开得如火如荼,心念一动道:“她近来如何?”
“殿下问的是谁?”
“沈卿明知故问。”
“最近未见绥绥,我也不知班小姐近况,想来想开了。”
良久的沉默后,季鸿道:“为了坐到那个位置上,我负了此生最爱的女人。所以我只能赢,不能输,你明白么,沈卿?”
“臣明白,殿下不会输。不过……”沈溟沐踟蹰须臾,“在此之前,臣恳请殿下为臣做一件事。”
“什么事?”
沈溟沐细细道来。
季鸿目露疑惑:“你让我去找赵太傅,叫他站在我的立场出面说服父皇将穆王遣离京城?然而你之前不是说过,赵太傅与穆王过从甚密,身为太子太傅,心却不在我这个太子身上,如何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