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沈溟沐淡然收回目光。
赵绥绥吃过一碗饭,腹中仍有余裕,取过一张黄精果茹饼细细地嚼。她吃东西喜欢细嚼慢咽,以至大家都吃完了她还没完。
其他三人均已撂筷,赵绥绥看着碟中没吃上一口的酥黄独,空咽口水。沈溟沐察觉她的小动作,提筷道:“还有两块酥黄独,赵小姐与我一人一块,权当陪我吃了。”
他将酥黄独挟落她碗中,赵绥绥道谢。
饭毕,班雀欲和季鸿单独相处,借散步消食之名出去了。赵绥绥见他们走,乐得自在,多用了两块广寒糕。
小狐知自家小姐有食困之症,每每用过饭或吃过甜腻点心后必昏然欲睡,因此与她送来醒神的香囊。
赵绥绥见沈溟沐还在等她,不好意思道:“我想如厕……”
“小姐请便。”
赵绥绥冲沈溟沐一礼,拽着小狐匆匆忙忙去了。
赵绥绥去后,沈溟沐出了斋房,自往廊下风凉处立着。微风不燥,吹动墙上薜荔,绿波滚滚。轩窗内,道士们正在撤下吃剩的残羹冷炙。
等了约有一刻钟,小狐急急惶惶寻来,“大人可见着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不是和你在一起?”
小狐摇头,“不曾,我们失散了。”
原来小狐等在外面,赵绥绥出来时忘记了这回事,耳听水流汩汩,便循着水声往左去了,到近前方知是以竹筒引出的山泉水。
赵绥绥蹲下身,净了手,又往脸上扑些水花,缓解困意。再起身时惊觉道路陌生,哪里也不识,胡乱择路而行,行过几十步困意复涌上来。沈溟沐与小狐找到她时她正倒凉亭里酣睡。
沈溟沐拈起她腰间香囊,放到鼻子下端,一股清凉之气直透天灵盖,“阿嚏!”伴随一声喷嚏,赵绥绥倏然醒转,见小狐和沈溟沐都围在她跟前,面皮微红。
整衣而起,“对不住,沈大人,我一时困倦……”
“哪里的话。饭后酣睡,恐睡出病来,小姐且随我出去走走。”
赵绥绥点头,随沈溟沐步下凉亭。
两人沿林间小路徐徐而行,斑驳的光影撒在身上,碎玉一般。赵绥绥手捏香囊,时不时嗅闻。
“赵小姐打小就有这个毛病吗?”
“近二三年才有的。”赵绥绥说,“小时候我精力尤其旺盛,一天不见得睡几个时辰,自打染上这个毛病就不成了,睡得比猫儿还勤。”
“可瞧过大夫?”
“瞧过了。大夫叫我戒甜食,每餐少食,勤走多动。”
“然而赵小姐不遵医嘱。”
赵绥绥盈盈道:“比起嗜睡,戒断甜腻之物更叫我难以接受。”
正说着话脖子一沉,忽尔又一凉,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赵绥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伸手去摸,沈溟沐看见,喝止她:“别动!”
赵绥绥果然乖乖听话不动。
“小姐!”小狐奔到近前,急得要哭出来。她走在后面,清清楚楚看见那盘落到她家小姐颈上的蛇,细脖红尾,青翠欲滴,可不是毒蛇竹叶青!
沈溟沐做出止步的手势,小狐不敢再上前,眼含泪花盯着她家小姐。
赵绥绥尚不清楚状况,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不禁问:“是蛇吗?”
沈溟沐见那竹叶青迤逦向赵绥绥胸前爬来,为提防赵绥绥看见害怕叫出声来,轻声吩咐:“不是,你先闭上眼睛。”
平稳的声线给赵绥绥吃了颗定心丸,她缓缓闭上眼睛。
竹叶青游过来,冰凉的身子擦过赵绥绥锁骨周围大片肌肤,惹出她一片鸡皮疙瘩。
赵绥绥此时的声音已带上颤音,“大人骗我,就是蛇……”
“不是。”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