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钟槌」的回答,疲弱嗓音顿时开怀大笑,化疲为清,在一群仆役的扶持下,缓步踱出了后殿。
那是名面色蜡黄如鬼、病容沉沉的枯瘦中年男子。
殿外众人或许不识男子,但满殿的青城门人瞠目愣视,接着忙不迭地起身改为跪姿。
「掌门金安!」
此时众人才知,原来那中年男子正是卧病多年的青城派掌门郎远山。
郎远山并未答礼亦未喊人起身,他只是用着炯亮眼神,盯着那还被缚悬在半空中的郎焰。
「执法长老,惩戒期满,可以放人了吧?」
郎意童呵呵笑着,纵身飞高,掌气飞切过去,麻绳立断,郎焰由空中旋身落地,先同其他师兄一样单膝跪地请安,继之站起搀扶着父亲的手臂。
「爹,您干嘛起来?您的脸色……」
「爹好多了,焰儿莫愁。」郎远山阻止郎焰的询问,他呵呵慈笑地问:「天天当钟槌,感受如何?」
郎焰看见父亲脸上久违的笑脸,心头一暖也跟着笑了,「晨昏定剩」
「很好,很好。」郎远山欣慰开怀。
就在下一刻,郎远山陡然敛下笑容,端肃起脸色。
「孩子,跪下!」
郎焰一愣,虽不懂父亲何以瞬间变容,却还是乖乖地膝头落地。
半晌之后,偌大的祖师殿上缓缓响起郎远山难得精神抖擞的嗓音。
「青城派创自青城山人,道法上肇关尹子,远山不材,近十年内均未能恪尽掌门职守,深引为憾,而今,青城派
富贵荣华莫强求
强求不出反成羞
有脚伸处须伸脚
得缩头时且缩头
地宅方圆人不在
儿孙长大我难留
皇天老早安排定
不用忧煎不用愁
唐寅·【警世诗】
灵堂之上,白烛摇遥
郎焰跪于郎远山棺前,一双手无意识地扔烧着阴司冥钱。
案上烛火明灭不定,案前之人敛首安静。
是蓄意的吧,灵堂后方的白色幕帐内,总会不时飘出絮絮低语--
「师父根本是病胡涂了……」
「什么病胡涂?我扎扎实实、确确实实地相信,师父哪,是中了蛊啦?」
「中谁的蛊?」
「那还用问?」说话者发出一声不屑鼻音,「整日嘻笑怒骂、浪荡贪玩、没个正经,却没想到是一老一小的两只狐狸……」
「不是狐狸,是狼!这叫做狼子野心。」
「是啊,他有啥本事?一不会青城剑法,二不会摧心掌法,年纪又最小,由个青愣小子接任掌门,莫说外人觉得看了场笑话,就是咱们自己,又有哪个是真正服气的?」
「呿!他唯一的长处就是他姓郎罢了,但若说师父是那种怀有私心的人,又实在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