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后靠椅背,头枕着墙壁,眼前是医院特有的白。
明明快要毕业了,备考教师编也有小半年,连病症都以为快好了。
原本做好迎接新阶段的准备,却被告知有强制停留原地的风险。
且不说影不影响毕业答辩,毕业后连教师编体检都是大问题。
在家里休半年?怎么跟父母解释?借住在关晓家?关晓如果知道她有病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拖累?
陈熙感觉思维混乱索性闭上双眼,还是自己租个房子对外谎称做全职作家。
可陈毅肯定不同意待业,江城找不到工作也会把自己拉回成阳应聘。
要怎么办才能在毕业后撑一年?陈熙一想就头疼。转念一想不然直接摊牌说自己要养病,可陈毅肯定会喋喋不休追问个不停,说不定都能捅到关晓那边。
陈熙勾下头双手插进发间,头胀欲裂,愈发觉得自己无用。
科室的门打开,陈煦走到陈熙身旁。陈熙察觉放下双手抬起头:“哥,我想考博。”
陈煦苦笑,摸摸自家妹妹的头顶:“要是喜欢就考,咱们老陈家要走出第一个博士呢。”
“我……”陈熙欲言又止。
陈煦坐在陈熙身边:“别害怕,能治好。”
“只是医生说要提供良好的家庭环境别再让你受刺激了。”
陈熙默默低下头。
“那个女孩……”陈煦的话语被陈熙出言打断:“她不知道,你别告诉她。”
“哥,”陈熙双眼隐有泪光:“我求你别告诉她,跟她没关系。”
陈煦记得自己初见妹妹那年10岁,陈熙在襁褓中,一双眼睛异常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孩都好看。
上学时逢人就说自己有妹妹了长得可漂亮,伙伴们不信放学一起跟着他回去围在婴儿身边七嘴八舌,有的甚至上手想去摸被陈煦出手阻拦。小陈熙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哇的一声哭出来。陈煦被爷爷逮着胖揍了一顿。
后来,小屁点长大了会喊哥哥了。他驼着小屁点看戏班子,从镇上寄宿初中回来会给妹妹带好吃的,妹妹总会乖乖坐在家门口望着田埂,大老远就看到妹妹迈着小短腿和老黄狗一起奔向自己。
再后来爷爷去世,妹妹辗转各家亲戚家借住,陈煦听过他们背后说妹妹痴傻。原先爱笑的妹妹变得胆怯,只有见到自己眼里会有光亮,脆生生地喊:“哥”。陈煦想带她走,哪里都行,他们才是最亲的人。
妹妹被父亲带走南下,每个月只能在电话亭里和母亲通话才能偶尔听见妹妹的声音,直至大学才见面。小丫头已经有半腰高了,纤瘦的让人心疼。第一回撞见父母打架陈煦震惊不已,回头看陈熙,女孩在一旁眼神淡漠,像是早已习惯。
大学暑假陈煦一边打工一边时不时给陈熙捎带零食,陈毅严苛,陈熙总会让他望风自己偷笑着吃下。可次日陈熙流不尽的鼻血把他吓一跳,他再也没给妹妹带过零食。看着满墙的奖状和瘦弱的陈熙,陈煦暗下决心。
从此父母最省心的儿子变得乖张懒惰,陈毅把希望放在陈熙身上,宽容很多。
实习时陈熙转回镇上读书,他没见过一次。工作时陈熙去了华县读初中,陈熙初二时陈煦总算有了出租屋,可以在节假日把妹妹接过去住。妹妹很好学,一心想考出去以后离家远远的,过年也不要回来。
“那你也不要哥哥了吗?”陈煦问,陈熙一愣点头说要,陈煦一笑。
转眼陈熙去市里读高中,陈煦在想要不要跳槽到市里,陈熙和他说在姑爷家很好不必挂念。妹妹跟自己说在学校交了一个朋友,后来妹妹说有喜欢的人。他淡然一笑,读书时谁没喜欢的人啊,还是叮嘱陈熙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他问过陈熙想要什么样的嫂子?陈熙说想要一个教历史的。陈煦娶了历史老师谭媛,妹妹长大了总是心向着嫂子没少给他添堵。
陈恩卓出生陈煦更全心全意经营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家,他要把儿时父母亏欠的全补给儿子,当儿子第一次步履蹒跚学步,他坚定地握住儿子的手,在儿子第一声“爸爸”的呼唤中激动地热泪盈眶。
陈熙大四告诉他自己恋爱了,陈煦微微一笑,问是谁啊,陈熙声音都娇羞扭捏起来:“她啊,一直是她啊。”
那个关晓,陈煦心里明白,但他不喜欢。没有哥哥希望自己妹妹一直在追赶在等待。
陈熙跟他说:“哥,她待我很好。”陈煦想,或许真的呢?只要小熙喜欢,不都可以吗?
端午那时陈煦敏锐感觉关晓跟陈熙不合适,他不忍妹妹受苦又期望她能得到幸福。毕竟,陈熙望着关晓,眼里是有光的。
谭媛跟他说陈熙出现幻影的情况他心中警铃大作,又拼命抑制住自己劝自己想多了。可妹妹还是病了,妹妹的对象却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