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见李沉绷着一张脸越说越严重,不禁笑着打起圆场道:“倒也不必如此,李总兵息息怒,他这年岁正是年强气盛的时候,这连赢两战想要乘胜追击倒也是情有可原,莫要与他计较。”对于陆焉生这样一位颇有天赋的少年,祁年倒是颇为欣赏,只言片语替陆焉生解了围。
而后又沉声对着陆焉生道:“你也太不像话,怎可如此胡乱而想,战事瞬息万变,听讲南古人因连吃了两场败仗,特地寻了祖臣师相助,他极善兵法,你之前用的那些伎俩在他眼前破绽百出,莫要一时兴起拿将士们的性命做赌,这回本将便不罚你,速速回营帐去!”说罢又看向齐诵道;“齐诵,你带他下去!”
齐诵闻声忙应了声是,上前便要拖拽陆焉生,却不想陆焉生闪避开,而后忽在众人眼前屈膝跪地道:“将军,我陆焉生以性命作赌,若是输了,陆焉生这条命全凭将军惩处!”
李沉见状怒不可遏道:“将军,陆焉生如此执迷不悟怎可轻饶,这性子野的当真是谁的话都听不清去,若是这回不按着他,岂不是要翻出天去?”
李沉这话确实是拱火的,祁年闻声也不免蹙了蹙眉头,脸上浮起些许不悦来,偏这时候一旁又有人添油加醋道:“李总兵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如此不服军令是该当罚!”
陆焉生听见这声音,抿了抿唇冷着眼看向一旁的沈芜渊,牙齿都近要咬碎。
沈芜渊年岁虽不大,但在这军营之中却颇有威信,他这话一落,一旁几个副将参谋闻声皆附和几声,这场面立时便扭转成了陆焉生的审判会。
齐诵见此不禁蹙了蹙眉头,竟是难得没有落井下石跟着搭腔,他这反应更让沈芜渊确信他知道什么。
话既说到这个地步,祁年也只得顺势,他头疼的抚了抚头呵斥了两句,而后也不管陆焉生是否情愿,便命小兵将他拖拽出去罚了好几日的禁闭,陆焉生虽武力强悍,可吃亏在前些日受了箭伤,但即便如此,还是白着一张脸想要反抗,齐诵见状忙上前小声道:“你还要不要命了,你若是出了事,二姑娘要怎么办?再想想法子就是了,眼下都在气头上,你能拼出个甚?”
陆焉生闻声有些错愕看向齐诵,但见齐诵眼底皆是认真,陆焉生便忽停下了挣扎,见兵侍才将他拖拽下去。
这一场闹剧,随着陆焉生被拉出去关了禁闭而散了场,齐诵脚步匆匆的出了营帐,正要去寻陆焉生,却不想被人半道接了路。
瞧清眼前挡路的人,齐诵不禁啧了啧嘴,果然还是看出来了,不过只一瞬眼底竟闪过几分兴致了,嘴角也勾起恶意来。
沈芜渊见状更觉好奇,却是抱胸不紧不慢道:“出了什么事,叫他那样谨慎的人,能自乱阵脚至此。”
齐诵挑了挑眉头靠近沈芜渊忽然道:“真是可惜。”
沈芜渊叫他这突然之举弄得发怔,有些不解:“可惜甚?”
齐诵也不与他打哑谜,索性从宽袖下取出那封信件递上道:“等你瞧清这个,就知道可惜甚了。”他眼眸黢黑,眼底的幸灾乐祸都要藏不住了,边看着他的反应边道:“陆焉生什么人,这些日子你应当也看明白了,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丈,方才他说那法子虽惊险,但确实能以最小的伤亡搏南古战衰,或可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偏你不信他。”
见沈芜渊面上闪过的无措与惊慌时,齐诵更觉心头畅快,笑了笑道:“你看看清楚,是不是可惜的很?我听讲你与二姑娘情同兄妹,瞧见这个,你就不想早些回京吗?”
沈芜渊捏紧那信件有些愤恨的推开齐诵道;“你故意的!”
他在谴齐诵故意瞒着不说!
齐诵闻声便觉冤枉道:“你这话实在好不讲理,自始至终都我未讲话哦。”
果然,这话说完,沈芜渊脸色更是难看,齐诵还觉不够,又添补道:“真是可惜,估摸着再没有更好更快的法子了。”
说罢便叹息似的敛下眼皮,只是勾起的嘴角怎么瞧都不像带可惜的意思,而后摇着头便走了,只留下沈芜渊一人在风中凌乱,脸色难堪至极。
沈芜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咬牙,而后思忖片刻转身便朝着主营帐奔去。
很快齐诵便寻到了关禁闭的营帐,还未靠近便被士兵拦截,齐诵倒也不恼恨,嬉嬉笑笑的说着好话,索性平日里他一贯都是一副温和好言语的样子,很快那士兵便放了行。
一进屋,便见陆焉生破罐子破摔似的躺在矮榻前,即便听见了动静也未见多少反应,仰头看向齐诵道:“来了。”
齐诵瞥了瞥嘴道:“没想到你倒是想的开。”
陆焉生闻声蹙了蹙眉头,而后翻身而起看向齐诵:“为何帮我?”
齐诵耸了耸肩头,环顾这营帐,走到这屋子唯一摆设的桌子前随手把玩着烛台道:“本也不想帮你,但与沈芜渊相比,你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陆焉生闻声便默了,齐诵在他眼里就与疯子无异,做事从来都是看心情,什么缘由出在他身上都不觉的奇怪。
齐诵什么话都没讲,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囊来,而后便如当初陆焉生扔给他一般,抬手又扔了回去陆焉生接过,人顿了一瞬,这正是当初太子交由他的那枚。
他看向齐诵,齐诵抱胸靠在那桌子前道:“这本也就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