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济心头一震,不由得看向条凳上被抽得鲜血淋漓的小女儿。
这是他的业果?
也许长公主说得并没错。
他三儿子的死,并不光彩,亦是一桩家丑。
是以当初他看了朝廷下发的奏报,只是简单的将其安葬,立了一处衣冠冢,随后便不让家中任何人再提起。
甚至,他没让三儿子进他们武家的祖坟。
武济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启齿,这一刻,他真心觉得自己对不起躺在凳上昏迷不醒的武玉倩。
“武大人,你是聪明人,想必知道今天必须给本宫一个交代,”秦月莹神色淡淡的扶鬓,“自打驸马不在,莫须有的罪名已经背上太多。
这个夏天,本宫已经见了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再过几个月瓜熟蒂落了,民间还不知道有多少奶娃娃上赶着来给本宫当儿子?
你丫头这样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个了。
只不过大都是庶民,真有家中劳力死在战场,多给些抚恤银子便也不值一提。”
言下之意,若非看在他大理寺少卿的份上,她其实想怎么打发这个武玉倩都可以。
武济心中沉重。
四丫头算官家小姐不错,但这是她的福气,亦是她的劫。
若她只是一介草民,又哪里来的胆子当街拦车,随后被带到此处打成重伤?
他深深作了一揖,正欲开口,背后,却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老武,你又何必怕她!刑不上大夫,长公主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如此折煞我等朝廷命官的脸面,就是皇上在眼前,老夫也是有话说的!”
“靖宪,你实在太过分了!”
武济回头,身后乌泱泱来了一群大小官员,有相熟的,竟还有些完全不相熟的,不过打眼一看,竟是六部都来了些人。
为首的他倒认识,是律法司副执事程老,留着与他一样的八字胡,年纪还比他大上一轮,职责便是监督百官。
武济不由头疼,“程老,不是让你们不要插手此事么?”
程老义愤填膺,“我等若不来,难道任由你被这妖女欺负死?”
秦月莹不怒反笑,“我成妖女了?”
真想问一句,她蛊惑谁了?
殊不知她这一笑,清绝淑艳,倒真让在场一些人看得痴愣。
“长公主当众杖责命官之女,不由分说,不认为此举太过残暴么?!”程老吹胡子瞪眼,看来自家阵营,也没几个靠谱的。
旁边一肚子圆溜溜的男人看他一眼,帮腔道:“是啊,靖宪长公主,先前咱们同北境打仗,国库吃紧,您却在京中大兴土木,重建公主府,已经很不合适,如今还这般对待阵亡将士的胞妹……”
他是文俞氏那头的人,只负责拱火,不负责得罪。
程老立马想起这事儿来了,一脸痛心的叹,“朱门酒肉臭,皇上为国殚精竭虑,却有胞妹若此,国之不幸,不幸啊!”
这群人明显以程老为首,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来,望向秦月莹的眼神,个个不善,恨不得把唾沫星子飞她脸上。
秦月莹绣帕掩嘴,却是一笑。
“本宫这是要被千夫所指了?”她问。
程老痛心疾首,你已经是了,能不能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