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室友们团团围在中间,只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话充斥在耳畔,“怎么这么烫?”“快拿体温计!”“是不是晕过去了?”“先扶上床再说吧!”……
顾兰汀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医院。
”你高烧晕了三天,医生说是情绪上头,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而且……”对床坐在她旁边欲言又止,最后愤愤说:“项老师平时穿得那么体面,工资也不低,怎么让你肉都吃不了几口?”
顾兰汀张了张嘴,唇间传来千巴巴的撕裂感,她舔舔唇缝间渗出的血,有气无力道:“我和他没关系了。”
对床一下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险些掀翻了凳子,“可你怀孕了。”
顾兰汀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昏厥过去,那一刻她想,还不如真的昏过去了,起码就不用面对这件事了。
她在医院躺了两天,钱都是对床垫付的,她不肯让顾兰汀付这笔钱,说要算利息,等毕业一年后一起给她。
顾兰汀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她和小妹的情况还不一样,小妹要上学,一天都不能耽搁,那是必打无疑,而她则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她舍不下心打掉,但她又没有力气来抚养。
恰逢十一,对床准备回家,顾兰汀还处于思索不清的阶段,于是她跟着对床一起坐上了前往西城的火车,她很久没有见到大姐了,她很想她。
大姐和姐夫住在一处老小区里,姐夫给她端上了水果,眼睛往她身前乱瞟,这眼神让她难以忍受,到底顾虑姐姐的面子而没有发作。她看着大姐挺起来的肚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没有告诉大姐自己和项海荣的事情,只是说,自己谈了个男朋友,分手了,怀孕了。
“老二,姐觉得,这孩子还是你们两个人的,你得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愿意回头娶你,姐还是劝你,为了孩子着想。”
大姐看出了顾兰汀想要说什么,继而笑了笑,”你和老三不一样,你和那个男生是有感情的,你怀他的时候,也是带着爱的,不是吗?”
这话说到了顾兰汀的痛点,她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她和姐姐睡一张床,姐姐对她说:“老二,对不住,你姐夫这人有点小毛病,但有我在这儿,他看我的面子也不会动你的。”
顾兰汀从这话中品出了什么,她的目光从大姐的脸上转到她的肚子上,大姐总是这样一派温柔,让她完全无法理解,“你到底图他什么?”
“过日子么,不都这样。我都怀孕了,他答应我会对我和孩子好,他对我真的不错,挣的钱都给我花,从来不打我,干活也勤快,就是有时候忍不住……等我生下孩子,能再和他睡,他肯定就不会出去了……”
顾兰汀觉得大姐简直是疯了,但她看着她高高的肚子,根本不能跟她吵起来,就像当初她劝不了小妹去报警,现在她也劝不了大姐去离婚。
她什么都做不了。
顾兰汀在西城待到第三天,对床还躺在家里吃西瓜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我要去找项海荣。”顾兰汀在电话那头宣布。
她不爱项海荣了,既然他作践了她的感情,她也不想和他再有拉扯。但她一要问清楚他离开自己的理由,二要告诉他,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父亲,他该知道这件事情。
西城不是顾兰汀的小镇子,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如果放在二十年后,只要加以百度,就能够查出项海荣的全部信息,但顾兰汀却不幸生得太早,让她完全找不到多的信息。
最后的消息还是对床带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特意扶着顾兰汀在长椅上坐下,她才说:“对不起兰汀,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上那门课,我不该撮合你们……”
顾兰汀本人倒是比她平静很多,她问:“你是找到他了吗?”
“姓项的就不是个人!”对床站起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惹得路人纷纷侧头看过来,只听她的声音里带了浓烈的悲愤,“我妈去打听的,他早就结婚了,女儿都三岁了!”
顾兰汀却没动静。
她像一尊石像一样,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床有些害怕了,她去拉顾兰汀的手,她说兰汀你别怕,我陪着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我陪你揍他去。
良久,顾兰汀才轻轻开口,“算了。”
对床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算了?什么算了?”
“我和他,算了吧,一切都结束了。”顾兰汀的声音很低,“揍了他又如何,揍完了他报警,也只能让我自己进去,再把你搭上,我们不值的。”
对床咬咬嘴唇,又说:“那好歹要告诉他老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她转过头看着对床,握紧了她的手,“孩子都三岁了,正是需要爸爸的时候,她老婆也不会为了我而离婚,只会为了孩子忍下去,你的身边,见过有几个离婚的?”
对床怔愣地看着她。
“与其让她为了我的存在而难受,还不如让她继续被项海荣骗着,对她来说,也许也是开心的。”
对床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她宁愿顾兰汀喊一喊骂一骂,也好过死气沉沉地坐在这里。最后她似是不甘心道:“可你被他骗得团团转,你不气吗?你哭一场吧,就趴我身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