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餐露宿的时候,一起练功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时候,段晚宁心中一根弦猛地断掉,原来是这样吗?
“就是这。”
宁平的声音传来,将段晚宁从一种难以言明的懵懂状态中猛然拉了回来,她循声望去,还是那个人,那样清俊优雅,还是那样的眼神,那样深情缱绻,只是从前自己从不明白,这一次却看懂了。
“宁平。”段晚宁低低地唤了一声,“多谢你了,这一路以来,多谢你了。”
宁平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笑道:“怎么现在说起这个了,再不去找那苏二,怕是他都要顺路摸回家了。”
段晚宁笑笑:“他虽然没那么傻,但咱们想拦也不一定能拦下。”她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宁平,“事已至此,他是咱们唯一的选择了。”
宁平的视线和她甫一接触即别开头:“他是你的选择,却不是我的。”
段晚宁挑眉:“那你选择什么?”
你,我选择你。宁平心里是喊了一声,面上却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他没有答话,反而抬手一指段晚宁的身后:“天凤帝在那,楼主要不要先去瞧瞧他?”
段晚宁自然早就瞧见了那头的一众人等,她望着宁平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转身朝着天凤帝走过去。也许今日便是一个好时机,但错过了,以后便不再有了,她想着,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但若真的说清楚,后果又会是如何?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人最怕的就是忽然间在不该想清楚的时候想清楚了一件早就该清楚的事情,段晚宁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对宁平,也对苏轻弦。她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但是什么呢?她又说不清楚。
她是喜欢苏轻弦的,这毋庸置疑,这人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地挤进她的人生,现在他成功了。因为此时此刻,比起与天凤帝聊聊白虎军,她更担心苏轻弦会不会真的顺着密道跑去盛烈郡王府,比起自己的事,她更挂心他的。这在宁平问她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虽然很晚,但终于明白了。
而对宁平,她心里的疼痛更甚。因为那是一种如果当初的怅然若失,明知道回不去的枉然和权衡之后不能说破的愧疚。
是否自己对不住他?
段晚宁从不是个纠结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一问宁平:为什么不早些和自己说一说?
可问了又如何,他说什么能改变自己的心意吗?
段晚宁来到天凤帝跟前,看着他发髻散落,脸上俱是黑泥,身上一件寝衣已脏污不堪,胸口还有几道破口,似是摔倒之后扯破的。
“你就是尉迟家的孽种?”
反倒是天凤帝先开了口,只是这话没什么意思。
“啪!”段晚宁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天凤帝闷哼一声,作势就要扑过来,可惜他身后两个壮汉都是春意楼的人,一边一个拧着他胳膊将人按在地上。
“孽障,你竟敢对朕大不敬!”
段晚宁摇摇头:“你既知道我,那么当年白虎军的事便是你有意为之了,为什么?”
天凤帝有些诧异,旋即便大笑起来:“原来你竟不晓得当年的事,妄朕还以为你处心积虑做这些事,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呢。算起来,也怪段柳行那老东西死的恰逢其时,哈哈,哈哈哈!”
他这个狂躁的状态让段晚宁有些烦,她正要动手,却被宁平拦下。
“这人不中用了,可一时半会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不如楼主先去密道瞧瞧吧,免得……这里交给属下就是。”
因着天黑天凤帝原是没认出他来,只依稀觉得这人熟悉。此时他一说话,天凤帝立刻识得了,忍不住暴怒,骂道:“宁平!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亏得朕对你多番重用,甚至许了公主给你。你就是这么待朕的?”
宁平含笑拱手:“陛下自己识人不清,怎么又来怪我?难不成天下人都该和你一个肚肠,就不许旁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的吗?”
这话说的,天凤帝还待要骂,却被段晚宁又甩了一巴掌,冷声道:“太吵了,拔了他的舌头,大不了问他什么叫他写字就是了。”
春意楼的人违段晚宁马首是瞻,她一发话,任何人从不敢有异议。当下便有另一人上前,一手捏住天凤帝下巴,一手抽出匕首就要动手。
天凤帝吓得闭紧了嘴巴,却抵不过那人手上力道,他身体又被死死按住,张开嘴只剩下哇哇大叫。只可惜此时的皇宫已经没人再会因为他的叫喊而行动了,刀子递到嘴边,抵着牙齿往里送的功夫,天凤帝忽然开了窍似的向后一仰头,飞快地说道:“且慢动手,我知道尉迟战留过东西!”
持刀之人手下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段晚宁。岂料她眼皮都未抬,似乎根本没听见。
天凤帝吓的要命,紧接着又道:“他留下的书信是给你的,给他女儿的,那是一封藏宝图!”
段晚宁这才微微侧身,却没有下令停手。行刑那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刀子就在天凤帝嘴边,只消后面两人稍稍用力,便可刺穿他的喉咙了。
“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做什么都行!”天凤帝大喊,“皇位给你,这天下,天下都给你!”
谁知段晚宁不但没有让人住手的意思,反而“噗嗤”一笑:“你的天下、皇位,现在有哪一样不是我予取予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