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很可能的联想就是,密道的另一头通着盛烈郡王府?
若真叫苏轻弦顺着那密道摸了过去,见到守在另一头的老郡王,那……段晚宁觉得,无论怎么说苏轻弦从没害过自己,那她也该在维护他那脆弱的心灵上尽点绵薄之力。
于是话音刚落,不等宁平反应过来,便率先冲出了大殿,一径往御花园的方向追了过去。
宫中大路小路错综复杂,段晚宁虽然认路,但到底没有那么熟悉,只能仗着轻功快速穿行,不多时便被宁平追了上来。
“随我来吧。”宁平并没看她,只暗暗运劲,发力冲到她前面去了。
段晚宁控制着速度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不需努力,脑子里一瞬间便涌进无数回忆画面,那是独属于她和宁平的,江湖人的回忆。
两人风餐露宿的时候,一起练功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时候,段晚宁心中一根弦猛地断掉,原来是这样吗?
“就是这。”
宁平的声音传来,将段晚宁从一种难以言明的懵懂状态中猛然拉了回来,她循声望去,还是那个人,那样清俊优雅,还是那样的眼神,那样深情缱绻,只是从前自己从不明白,这一次却看懂了。
“宁平。”段晚宁低低地唤了一声,“多谢你了,这一路以来,多谢你了。”
宁平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笑道:“怎么现在说起这个了,再不去找那苏二,怕是他都要顺路摸回家了。”
段晚宁笑笑:“他虽然没那么傻,但咱们想拦也不一定能拦下。”她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宁平,“事已至此,他是咱们唯一的选择了。”
宁平的视线和她甫一接触即别开头:“他是你的选择,却不是我的。”
段晚宁挑眉:“那你选择什么?”
你,我选择你。宁平心里是喊了一声,面上却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他没有答话,反而抬手一指段晚宁的身后:“天凤帝在那,楼主要不要先去瞧瞧他?”
段晚宁自然早就瞧见了那头的一众人等,她望着宁平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转身朝着天凤帝走过去。也许今日便是一个好时机,但错过了,以后便不再有了,她想着,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但若真的说清楚,后果又会是如何?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人最怕的就是忽然间在不该想清楚的时候想清楚了一件早就该清楚的事情,段晚宁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对宁平,也对苏轻弦。她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但是什么呢?她又说不清楚。
她是喜欢苏轻弦的,这毋庸置疑,这人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地挤进她的人生,现在他成功了。因为此时此刻,比起与天凤帝聊聊白虎军,她更担心苏轻弦会不会真的顺着密道跑去盛烈郡王府,比起自己的事,她更挂心他的。这在宁平问她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虽然很晚,但终于明白了。
而对宁平,她心里的疼痛更甚。因为那是一种如果当初的怅然若失,明知道回不去的枉然和权衡之后不能说破的愧疚。
是否自己对不住他?
段晚宁从不是个纠结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一问宁平:为什么不早些和自己说一说?
可问了又如何,他说什么能改变自己的心意吗?
段晚宁来到天凤帝跟前,看着他发髻散落,脸上俱是黑泥,身上一件寝衣已脏污不堪,胸口还有几道破口,似是摔倒之后扯破的。
“你就是尉迟家的孽种?”
反倒是天凤帝先开了口,只是这话没什么意思。
“啪!”段晚宁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天凤帝闷哼一声,作势就要扑过来,可惜他身后两个壮汉都是春意楼的人,一边一个拧着他胳膊将人按在地上。
“孽障,你竟敢对朕大不敬!”
段晚宁摇摇头:“你既知道我,那么当年白虎军的事便是你有意为之了,为什么?”
天凤帝有些诧异,旋即便大笑起来:“原来你竟不晓得当年的事,妄朕还以为你处心积虑做这些事,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呢。算起来,也怪段柳行那老东西死的恰逢其时,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