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宁将他两手按下,顺势靠在他肩头:“来上都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应付一切事情,现在却觉得身边有你也很好。不知是我变得软弱了,还是你在我心里变得重要了。”
“也许都不是。”苏轻弦将她揽住,“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发现了我的好处,知道我是真心相待的,所以拿我当自己人了。”
段晚宁翻了个身扎进他怀里:“上都城的贵女不会像我这样轻薄吧。”
谁知苏轻弦却不以为意:“你也是贵女啊,只是没在上都长大罢了。若是没有当年的事,你的身份兴许我都高攀不上。我倒要感谢先段楼主将你养大,还由着你的性子不读书只习武。”
“不读书有什么好,你不是还说过我不学无术。”
“那都是以前的气话。其实在我看来女子读书若是为了增加嫁人的筹码,实在大可不必,哪有在家中不受重视嫁人之后反倒成了女状元的。若是读书为了明理,那给女子读的书也大多没有这个功效,那些女则、女训一类的书,反倒把好好的女孩子规训成了畸形人,没有意思。”
“照你这么说,女子不读书才真是好的?”
“那也不全是,女子读书就要和男子读一样的书,读了书也要做一样的事才行。没道理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读了圣贤书,依然围着后院那小小的四方天地转悠。一则屈才,二则那样的女子怎么会甘心。”
“你说的这些,倒是和游记上写的有些,嗯,异曲同工?”段晚宁眼睛亮亮的,“书上说他当年游历北川,遇到一个部族的首领便是女子。那位首领见识广博,学问也好,听说他专为自己的部族写了一篇游记,便要了去看,看过之后便对其中‘女首领’的称呼提出了异议。她说,首领便是首领,为何女人做首领时要在前面加上个女字,而男人做首领就只叫他首领罢了。难不成天下所有人都默认首领只能是男的,女人做首领便是异类?”
苏轻弦笑道:“你说的正是,这和我想的真有些不谋而合了。话说回来,现在和你说话,真比以前舒服多了,总叫我觉得找到了知音。说起来,倒要感谢这本游记,感谢你父亲了。”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段晚宁道,“只可惜现在还不能以此作为了结。”
“有何不可?”苏轻弦再次提出,“如果南宫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要报的仇就不存在了,我们完全可以抛却过往向前看。”
“我不认为南宫会编造这样的故事,神医门的旧事我也知道一点。当年神医门遭难确实险些被灭门,也确实有位高人出手相助,不仅救下了所有门人保全了神医门,也帮他们寻回了那本《皇帝外经》。至此,神医门才保住其江湖地位。只是我并不知道那人,原来就是他。”
“但是,他人虽然没死,不代表仇也没了。我娘可是因他而死的,还有尉迟家满门,”段晚宁在河堤上寻了个大石头坐下,道,“他可以立地成佛,我却没那个慈悲心。”
苏轻弦在她身边蹲下,道:“其实你们见个面把话说清楚,当年的事到底真相是什么也许另有隐情。”
“隐情?”段晚宁摇摇头,“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刚才很想见他,但现在已经不想了。”
苏轻弦一时不知该怎么劝她,现在情况未明,且两人的关系刚刚骤然拉进,他担心自己一个失言又让段晚宁对自己起了什么戒心,更有甚者当场翻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段晚宁本以为他还会劝自己,但等了一会没见他开口,也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双手覆上他的脸颊,道:“玲珑一直吵着要见我,我总是下不了决心。阿弦,你帮帮我。”
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苏轻弦从没想过有一天段晚宁会在自己跟前示弱求助,甚至叫自己帮忙!
“当然,你说要怎么帮?”
“你帮我,去处置了她吧。”
刚才还在偷偷惊喜,现在恍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头,幸好刚才没来得及表忠心,苏轻弦猛地站起来:“这怎么成。”
段晚宁不解道:“为什么不成?”
“玲珑到底是你春意楼的人,我去处置,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苏轻弦耐心劝解,“你若是不忍心,那放她一条活路又不碍着什么,还免了心里难过。何必非要这样。”
段晚宁也站起来:“春意楼的规矩不能在我手上坏掉。不过你说得对,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该我做的就得我去做。”
这怎么还越劝越拧巴了呢?苏轻弦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循声看去,原来靖安河边的堤岸上来了一队人马,远远瞧着马上人的衣着竟似是郡王府的卫队。为首一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二人,抬手示意马队停下,自己勒马转头往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