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兄弟一母所生,性情却不大相同,雷海青性近音乐,自小投入梨园,拜名乐工为师,
终于成为了国中的琵琶第一手;雷万春则自小好练武,长大之后,得磨镜老人收为徒弟,成
为了一位出名的游侠。但他们二人也有一样相同之处,那就是刚直不阿的忠烈之性。
雷海青这次被迫而来,胸中本已满怀悲愤,所以在合奏“钧天雅乐”之时,他虽然手抱
琵琶,却始终没有拨过一弦。这时,他被安禄山唤人百花亭,一进亭中,陡然激起忠烈之
性,便高声痛哭起来,指着安禄山大骂道:“我雷海青虽是乐工,颇知忠义,怎肯侍你这反
贼!”这一骂登时令得满座失惊,安禄山的左右方待擒拿,雷海青早已奋身扑去,提起琵
琶,向安禄山兜头便打。
羊牧劳振臂一格,但听得“喀喇”一声,琵琶裂成片片,雷海青给震退数步,兀未跌
倒。说时迟,那时快,安禄山的两个武士早已双刀齐下,砍中了他!雷海青大叫道:“今日
是我殉节之日,我死之后,我兄弟雷万春自能尽忠报国,少不得手刃你这班贼徒!”骂完之
后,方始倒地。后来名诗人王维有首诗道:“‘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叶
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写的便是当日之事。当时王维也留在长安,未及逃走,装病
不仕伪朝,被安禄山软禁在普施寺中,因此他这首诗虽是为雷海青死难而作,却不敢直白地
赞雷海青,而只是自写悲感之意。后来肃宗还乡,凡附逆者均分别定罪,王维和因有这首诗
而得赦,那是题外之话。
铁摩勒混在人丛之中,忽逢此变,目睹雷海青被乱刀分尸,气愤填胸,一时之间,竟然
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大叫起来,冲出人丛十几步,但这时雷海青已死,抢救已来不及。待到
铁摩勒记起自己的“身份”,他也早已被人发现了。
王伯通最先认出铁摩勒,大吃一惊,立即叫道:“羊总管,这小子便是铁昆仑的儿
子!”又向安禄山道:“主公,我听说这小子曾与段圭璋犯过你的龙驾,不知可有此事
么?”
安禄山粗鄙武夫,但却也有一样长处:记性甚好。他见过的人,很久都不会忘记。这时
也依稀认出了铁摩勒就是当年闹过他骊山别墅的那个少年,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好大胆
的小子!
左右赶快将他拿下,死活不论,都有重赏!”其实不必安禄山下令,园中的武士,早已
纷纷向铁摩勒扑去,羊牧劳也跃出了百花亭。
铁摩勒喝一声“去”,施展出“大摔碑手”的功夫,只一抓便把一个冲到他身前的武
士,像小鸡一般的提了起来,摔到人堆里去!
御苑里百官齐集,处处都站满了人,铁摩勒故意和他们恶作剧,大展神威,接连摔了三
个武士,都是向着人多的地方摔去。
这一来,真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许多官儿都给撞得四脚朝天,变成滚地葫芦,登
时鬼哭神嚎,秩序大乱!铁摩勒便硬从人丛中闯出。
御苑里的武士虽多,但到处都是人流阻塞,而且这些人又都是朝中新贵,他们有所顾
忌,不敢展开手脚;有几个好不容易才挤入人丛,接近了铁摩勒,却又不是铁摩勒的对手,
反而给铁摩勒擒来,当作武器。
铁摩勒边打边走,混乱中不辨方向,竟然打近厂女棚。在女棚中的有安禄山的妃子、宫
女和各王公大臣的内眷,见铁摩勒凶神恶煞般地打来,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尖声锐叫。
羊牧劳见状大怒,不理那些官儿们的死活,施展出轻功提纵术,便从人头上踏过去,猛
地大喝一声,便似空中扑下了一只兀鹰,一掌向铁摩勒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