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不了。”楚杨说:“我也不想改。”
郭老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了:“你非这样犟”
“三年前陈一航走的时候,学校里就到处在传我是同性恋了,你不知道而已。”
郭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楚杨呼了口气,“我试着改了,没改过来,也不想改了。”
可郭老头问的是,“为啥子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晓得”
“是我故意瞒着你的。”楚杨默了一瞬才说:“怕你不要我了。”
郭老头猛然怔住,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三年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让楚杨陷入了同性恋风波,但他父母双亡,没有父母压力,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听起来,至少在出柜这条路上,要比其他很多人的路好走一些,但那时候,郭老头知道的,那时候楚杨差点退学,老师怎么劝都不听,楚杨是来问过他的,问他要是不读了,他们爷俩相依为命就这么过活行不行
郭老头想收养楚杨这件事不是秘密,小时候是觉得看他乖巧心软,他自己老婆死得早,自己身上没几个子儿,加上不务正业好打牌下棋,也没谁看得上他。混了大半辈子就一个儿子还不傍身,出息是出息,看不见摸不着,到底是寂寞的,想个孙儿承欢膝下也好,想个小儿子逗趣也罢,不论他把楚杨当孙子还是当儿子,在他心里楚杨的确已经是他家人了。
但领养这件事,楚杨一直没答应,也是人尽皆知的。一直到三年多以前,楚杨才慢慢学会接受他的好意,也开始偶尔住在他家里,来家里吃饭也更频繁,有那么一段时间,楚杨除了周末都回来,那时候他们甚至像真的父子爷孙了。
可时间经不得回想,只要细细一想,郭老头就知道,那时候的楚杨,或许前脚正看着他把自己的同性恋儿子踹出门,后脚自己就陷入同性恋传言,学校,甚至街坊邻居,这么多长嘴长舌压在他身上,他只想到了捂郭老头的耳朵,怕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承诺要他的人会因为同性恋不要他了。
心疼吗?是心疼的,可是看见楚杨,郭老头没办法不去想郭城,他也不知道对于他而言,到底郭城是儿子,还是楚杨是儿子,总之他现在看着楚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喜欢男人这回事,哪怕是郭城,我也没克乱讲,到底谁给你讲出克的”
这种事情,郭老头不信楚杨会自己大肆宣扬,只有可能是别人乱传,或是像他一样,无意发现
按照那段时间的追溯,楚杨身边只有陈一航了。
“是不是你那会儿和小航……被人看见了”
“不是。”楚杨说。“我和陈一航,没有那回事。”
但事情的确是因为陈一航而起的。楚杨发现自己的性向后只告诉过陈一航一个人,那时候的陈一航,阳光开朗,办事可靠,讨父母老师和所有人的喜欢,也包括楚杨。
要是现在来说,楚杨会告诉别人他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但以前,他承认自己也有错,模糊了自己的感情界限,将陈一航拉入了漩涡,现在仍然觉得亏欠。
因为与众不同的性向被悬吊在一柄剑下,日夜惶恐,看不到十四岁的天空,也看不到二十岁的未来,昏天黑日的福利院,开了灯也看不清的便利店,父母与亲人,生活与未来,没有一样摸得着,偏偏命运还要让他更曲折些。
一个贫穷的孤儿,同性恋,抑郁倾向的穷学生,校园霸凌受害者,这样的人,怎么看得见未来呢?
抓住陈一航的时候,楚杨也以为自己抓住了稻草。
直到那份感情随着青春期的成长,慢慢变得清晰,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和陈一航早回不到过去了。
他们在打着台灯的小宿舍里一起畅聊过的,幻想过的,到最后都变了质。
现在回想起来,楚杨只记得高三那天的的大雨了。
旧朗夏天的暴雨一向骇人,下午两三点天就黑透了,学校停了课,遣散全体学生,各自回家。福利院太远,两个没钱的高中生走了半个小时,没走回家,倒是走进了暴雨里。
在倾潮暴雨下,路边唯一可以避雨的小巷,陈一航吻了他。
那个吻生涩,带着珍重,但楚杨却避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和他想的不一样。
楚杨猛地推开了陈一航,陈一航被他推了后背撞在墙上,脸色顿时很难看,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怒的,甚至在楚杨推拒的动作下脸色越来越黑,和暴雨天一样。陈一航问他:“为什么?”
楚杨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不知道”或者“我们不该这样”之类的,总之现在记忆里就只剩下陈一航的嘶吼了:“你是同性恋,你把我也变成了同性恋,有什么不该的!”
“你不喜欢我?不喜欢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楚杨,我才不管什么该不该的,反正现在你就得是我的!”
“我管你喜不喜欢睡了就归我!楚杨,我想要你。”
之后他们扭打起来,在暴雨里滚来滚去,楚杨那时候更瘦,陈一航却已经是个实打实成年人身形了,他把楚杨压制在身下,开始脱楚杨的衣服,一边脱一边疯魔似的乱骂:“楚杨……你他妈就是贱!你在和我说那些的时候,一点没有肖想过我吗?为什么不承认非得我用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