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话说得实在太过欲盖弥彰,以致于游洲都忍不住讶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从刚才见到时川的第一眼起,他就忍不住对少年的穿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虽然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最为温暖的时间,可现在到底是深秋,萧瑟秋风掠过身体的瞬间会让每一个不穿秋衣的嘴硬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连系着厚厚细绒围巾的游洲都尚且无法阻挡那股寒意,遑论只在单薄运动衫外套了层球服的时川。
在刚才谈话的无数次间隙中,游洲都困惑而茫然地默默在心中思忖着这个问题——
“这傻小子不知道冷吗?”
介于两人到现在的关系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游洲便将自己的不解咽回了肚子里。不过既然对方自己率先提起了话茬,那自己的好奇心也就没必要藏起来了。
“温度太高?”游洲的俊朗眉梢微微向上挑起,他试探性地攥了下时川垂在旁边的手,表情变得有些纳闷:“我的天,一片冰凉——你是感觉不到冷吗?”
漂亮青年兀自奇怪地自言自语,可时川却害羞得满脸通红。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刚才流鼻血完全是因为刚才被那一幕刺激的,所以本能将对方的碎念当成了一种怀疑。
因为看见别人的腰而流鼻血什么的,真的是太丢脸了。
自步入青春期之后,时川便总会频繁地收到来自于他人的示爱。有同性也有异性,有直白到把他堵在楼梯口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你”的,也有含蓄地把礼物和情书悄悄放在他书桌中的。
但无论面对谁,时川都会毫不留情地当场拒绝,表情干脆坚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有几个心思过于敏感细腻的小孩儿甚至是当场哭着跑走的。
渐渐时川的脾气就在年级里出了名,就连听说此事的杨率都特意欠欠儿地跑过来调侃。
“不是我说你,哥,你这也太残忍点了吧,这段时间你都弄哭多少个了?”
时川本人却是莫名其妙,“明明不喜欢却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有机会,这样不是更残忍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时川却很清楚自己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动心的感觉。但直到今天碰上了游洲,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再那么风平浪静了。
时川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很理性的类型,所以此刻他一边狠狠唾弃自己对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产生感觉,一边又止不住地希望自己在对方心中留下好印象,至少别把他和周围那些藏不住事的毛头小子混为一谈。
来不及思索过多,他便拽过对方的手摸在自己的小臂上,红着脸狡辩道:“我就是因为热才流鼻血的——不信的话你摸摸这里!”
游洲先是被男孩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刚略微缓过神后却被远处传来的怒吼狠狠地震了下。
吼声字正腔圆,声音掠过清凛的树林分外清晰——
“那边的臭小子,放开我老婆!”
逾沙轶漠(四)
坐在长凳的二人先是错愕地同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才不约而同地望向身后。
附近晨练的老头也被这一声扯嗓子吓了一跳,连带着几个零星遛狗的老太太也停下了脚步。衣角沙沙穿过灌木丛,急促的喘息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片刻后铁灰色西装裤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确切的说,是抓住了十八岁的时川的衣领。
少年惊怒交加地抬起头,没成想却对上了一张更为恼火狰狞的面容。
“你干什么?”
“我他妈还想问呢,”男人显然气得不轻,原本英俊端正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变形,薄唇不断翕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你拉我老婆手干什么?!”
时川的确气得不轻,实际上他的神智也快气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