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婆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无论是团建还是聚餐都一概不去参加,但自从游洲从医院搬回家里之后,前来探望他的人就从来没有断过。
光是住院时收到的花篮水果篮就多得让人瞠目结舌,而在游洲出院之后,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望的客人更是几乎把家中的门槛踏平。
“游老师,我们来看您啦——”
清晨一大早,可视听门铃前就挤了好几张青春活泼的笑脸。
迫于这些年轻的客人,一向喜欢睡懒觉的时川已经连续一周被迫早起了。他怨念横生地穿戴整齐,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家门。
“欢、迎、光、临。”
“请、进。”
当然,这仅仅是晨起迎客的藏头护尾(五)
游洲认真地端详了几秒时川的表情,然后仰起脸,“可以吗?”
时川仍旧佯装一无所知,“什么?系主任摔骨折的事情?这个我听见了,你们院今年还真是多灾多难。”
这回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时川在故意吊着自己了,游洲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问道:“我想把刚才那只小黑猫接回咱们家,你觉得呢?”
本能上不舍得拂了老婆的意,但时川还是无奈叹息一声:“家里已经有了一大一小,现在谁还有时间来照顾它?”
游洲只是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时川放缓语调继续试图说服他:“就算不考虑谁去照顾的问题——小猫到家之后还要带它去体检,去打疫苗,做绝育,甚至串串在二楼的房间都要再分给它一半。”
说到最后时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伤感,“最重要的是万一咱儿子不喜欢这个小猫呢?”
“你这当妈的可真够狠心的,甚至不和串串商量一声就想把小猫接回家。”
游洲:“”
他压根没法和戏精理论,只能打开手机,把那张带有猫咪的照片展示在时川面前,“可是真的很可怜,刚才你也听说了,这些小孩儿根本就忙不过来,难道你就忍心任由流浪小猫自生自灭吗?”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问题,我都会负责解决的,放心好了,”游洲仿佛也被自己说动了,话音落下时偏头看了眼照片:“它看起来又这么乖,鼻头粉粉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很坏的猫咪。”
时川很隐忍地看了眼游洲一眼,然后默默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声音太小,以致于游洲第一遍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时川不情愿地重复了一遍,俊朗的剑眉蹙起:“反正我不喜欢这只猫。”
游洲不可思议地觑了对方一眼,片刻后脸上的表情变得了然。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时川:“可是你不觉得这个猫咪的眼睛很漂亮吗?”
时川默默凑近看了眼,口是心非道:“一般吧,很普通的绿色。”
游洲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绿色很熟悉吗?”
“嗯?”
“像不像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那枚胸针?”淡色的瞳孔在咫尺远近的距离盯着时川,咬字很轻,但是每个字都显得格外清晰:“上面镶着绿松石的。”
仿佛这些还不够似的,他再度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你还在上面装了个定位器,怎么,不记得了?”
一句话轻松攻破时川的汗腺和心理防线,他震惊到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足足在原地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脑海中蓦然再度浮现出那个雨夜的场景,时川想起游洲蔼然低垂的睫毛,想起那枚静置在他伤痕累累掌心中的胸针。
他渐渐收起脸上的玩笑神色,眼神肉眼可见得心虚起来,“原来你早都知道了。”
“这是当然,”游洲歪头看看他,瞳孔深处渐渐露出笑意,“毕竟如果你和我能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说不定咱俩早都被什么探索节目给抓走做实验了。”
时川听出老婆的语气并无责怪的意思,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但随之出现的,是他曾经反复试图在游洲面前隐藏的沮丧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