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终于发了话,语气气焰盛实质衰,凶得空洞:“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拦住我吧,游洲?”
陈述和艰涩的声音回荡在雨幕中,游洲微微偏了下头,然后淡淡道:“不然呢?”
“流亡逃窜的滋味不好受,”游洲的声音很轻柔:“不如我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陈述和早已猜到游洲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不出二十分钟,警笛声便会在码头上空响起,自己苦心经营几年的计划也会在顷刻成为泡影。
心头的猜测险些让他当场跪倒在地,当陈述和再度抬起头时,游洲发现他的面容竟然在顷刻间迅速地衰老了下去,就连眉宇间最后一点志得意满也蒸发在了雨夜中。
“你为什么,”陈述和眼底血红一片,牙关紧咬,神色狰狞:“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挡我的路?”
游洲缓缓走到他身际,用余光估算着自己和陈述和身侧那个包裹之间的距离。正当他将要接近陈述和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自己的面前飘来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我嫉妒你好久了,游洲。”
好半天,陈述和忽然喃喃地吐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游洲的动作出现了一瞬微小的停顿,陈述和现在的精神状况明显不太对劲,他的心中已经出现了不太好的预感。
“明明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可是身边的人却都偏偏认为我哪里都比不上我,”潮水般涌入脑海的回忆让陈述和眼底的恨意越发深重:“甚至我父亲都和旁人说我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后来你出事了,”陈述和的表情转换就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秒他缓缓露出一个笑,甚至兴奋到两侧肩膀都晃动不已:“有那么多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但只有我是他们中最高兴的一个。”
“你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吗,游洲?”
陈述和歪头打量着游洲的脸,咬字又很轻,表情却单纯而残忍,“你以前多骄傲啊,就连走在走廊里的时候头都是扬着的,我每每看到你假惺惺关心我的样子都会觉得恶心——”
陈述和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游洲已经伸出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只是因为你嫉妒我,所以你不仅要落井下石,还要污蔑我。”
游洲看似在平静地叙述当年的前因后果,但如果细听的话,他的声音已经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陈述和明明已经连呼吸都困难了,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容。
“对啊,”他也死死抓住游洲扼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指甲很快在上面留下块块血痕:“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游洲。”
他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惊天动地的力气,竟然反拿住游洲的胳膊,如果不是后者反应够快,险些就要当场被掀翻在地上。
游洲的呼吸在刚才的打斗声中也变得急促起来,或许是也想起了往事,他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全然平静,字字掷地有声全是早该说给陈述和的嘲讽:“我真没想到你能如此天真,十年过去了竟然还以为挡住你的路是我。”
游洲偏头躲过陈述和一记手刀,然后猛然踹中胃部让他跪倒在地。
“你今天这样,全是咎由自取。”
“更何况,你千不该万不该,”游洲看着陈述和,眼神中冷意更甚:“不该拿时川威胁我。”
陈述和本来因为剧痛而几近难以呼吸,听到时川的名字却忽然停下了动作。片刻后,他倏尔仰起头,混杂着鲜血的面容露出怨毒笑意,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游洲,然后借着夜色掩护弯腰将手探进怀中。
被雨水了淋湿的那角衣襟内,银亮的刀尖闪着寒光。
尖锐的警笛声呼啸着从远处传来,让本就濒于崩溃的陈述和更加癫狂,他自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无力回天,所以刀刀挥向游洲的动作都带着鱼死网破的狠劲。